的眉头倏地一皱,几乎是瞬间便知道绝不可与此人交手过密,当即撤手就要走,却被魔族拦上,叮叮当当连拆了十几招。竹叶瑟瑟,遮天蔽日,脚下碎叶飞扬,尘沙点点。一时耳侧只有鸣叫不歇的金属碰撞声,连那些“飞乌山弟子”喉咙里发出的诡异响动都没人听见了。
魔族手提一把大刀,刀柄处刻一只虎头,玄雾傍身,寒光凛凛。交手三招之内,柳轻绮就能察觉到此人是个高手,其用刀力道极重,似巨斧劈砍,却刀刀致命,得心应手,明显是已修习多年。若自己在鼎盛时期,说不定还能与之打个有来有回,可现今却是万万不能了。
更何况方濯的情况绝对拖不得,若不能速战速决,便只能想办法逃脱,绝不可让他困在此处。正想着,刀锋与剑光交错一闪,但闻一声巨响,竹叶扑簌而起,两人纷纷后退,地面凭然而出一道巨大沟壑,横亘于竹林,像是大地的伤痕。
柳轻绮抬起手臂搂住方濯,又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他横剑于前,谨慎地盯着面前魔族与剩余的飞乌山弟子,冷声道:
“我与阁下并无冤仇,飞乌山避世多年,也大抵不会与魔教有什么联系。阁下何苦屠尽飞乌、又想方设法来拦我?”
“并无冤仇?”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毛向上一挑,刀柄也轻轻一振,却没急着出手,只嗤笑道,“是啊,你们杀了人,又怎么会记得?可不久前,我姐姐刚死于你师弟之手,我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你们振鹭于我,便是灭门之恨,我为何不来拦你?为何不来杀你?”
“我师弟?”
柳轻绮不由微微愕然。他只有一个师弟,且他清楚地记着这个师弟最近新杀的那个人是谁——
千枝娘子。
沈长梦放出消息,要在平章台举办传位大典,却假借传位之名以风雨剑引出燕应叹,致使燕应叹率人前来搅乱白华门大局,千枝娘子作为属下奉命前来,却被叶云盏追击斩杀。只千枝娘子当年在大战中大肆屠山屠城,最爱滥杀无辜,十几年来恨得修真界与民间咬牙切齿,杀了她也没人为她叫屈,却不曾想,原来她还有个弟弟在世上。
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暂时从对方身上讨不到好,于是便分立两边对峙。柳轻绮可从来没听说过千枝娘子还有个弟弟,不过看他这架势,估计今日想要平安走出竹林是难了,不由转头看了看方濯,瞧见他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痛苦的侧脸,柳轻绮只觉自己的心都被一只手紧紧捏住,半天喘不过气来。
他尽可能冷静地对这人说:“千枝娘子当年在战场上作恶多端,如今被我师弟斩杀,造成如今后果,我也并不怨恼。只是这是我师兄弟之间的事,与我徒弟无关,更与飞乌山和振鹭山无关。若你信我,便让我将我徒弟送到安全的地方,随后便在这里等你,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然,他这样说是说,肯定不会如此想。柳轻绮可没有一点想要赔偿千枝娘子的弟弟的意思。他只想找个借口赶紧将方濯安顿下来,他回不回来还另说。就算是真的回来,也不可能“悉听尊便”,这人他是肯定要杀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事实上,尽管如此言语,他也是不相信这人会同意的。果不其然,这陌生魔族单手执刀,上身微伏,摆出一副严阵以待样子,闻言却突然笑了笑。他颇为奇特地说: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巴不得你活着,教主大人也说了,谁若杀了你,谁便回去自己领罚。我何必杀你?”
“那你又何必在这里等我?”
两人对视一阵。魔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当即又恢复了原状,冲柳轻绮勾勾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就在这说。”
“隔墙有耳,观微门主,”那人道,“我们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