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玄之又玄(6 / 7)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柳轻绮垂了眼,缓缓摇摇头,声音颇为平静,“十四五岁的时候,我以为他一开始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女弟子。叫什么名字,我不在乎。他最开始怎么想的,后来那样待我,我也不会觉得难过。他们怎样谈论我都随便,我那时候脾气很不好,但我从不会为了名字而和别人生气。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争论都是没有用的,而且这是他给我的名字,他带我上山,便是救了我一命。他给我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突然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卓越笑话,眼角笑纹都随之一漾,喟叹着提了提神:“所以你看这就是我的报应。他临死前和我说以为我并不在乎,他以为我不在乎我是谁,所以才敢这样做,才能问心无愧地去把我推到众人面前。”

“而那个时候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与燕应叹很有可能相识已久。我也不知道燕应叹后来竟然能成魔教教主发动战争,甚至,他和我师尊之间有着那样深重的仇恨。”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年英雄擂他知晓了我的门派和名字,便邀约我出门一游。我以为他是哪家门派的前辈,彼时也是年少气盛,少些谨慎,便与他见了面,那时还以为他是个翩翩君子,只想游山玩水,对名利全然无意。”

“而那时,他甚至都没有更名。他叫燕应叹,十年来一直都叫这个名字,而我在回到客栈后也对我师尊说了这件事,自然,我当然和他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但我师尊很平静。我问他是否认识这个燕应叹,他说不认识。”

“——他说不认识。”

柳轻绮轻声道:“阿濯,十年来,我一直都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会说他不认识他。他分明认识,你也知道,他认识得不能再认识。直到后来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和燕应叹认识了,他甚至都没有跟我解释过为什么当年,他会对燕应叹视而不见。”

“……也对我视而不见。”

“我不愿这样承认,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厢情愿的小孩子了,我必须、也只能这样说,他并不是真的在乎我。”

“我是他的一个作品,是被他影响着的从此再不能摆脱他的阴影的一个‘新的观微门主’。他并没有制止我和燕应叹见面,也没有提醒我要小心他,是因为他想借我这个人对燕应叹说什么,借我这个作品给燕应叹炫耀些什么。”

“我的名字,连同我的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一个符号。在他活着的时候,‘阿绮’需要作为一个懵懂的擂台来完成他二人的竞争。在他死后,‘阿绮’又必须作为他唯一的传人来成为新的观微门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名字依旧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来完成了他的作品。”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对我曾有多好,也知道若他还能活到现在,我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还会敬爱他、拥护他,甚至一辈子都可能不会知道真相,就算是别人告诉我了,我也不会相信。”

“但他死了。从此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解决,也没有人能跟我解释解释究竟什么才是假的,什么才是真的。在他去世之后我才发现从此后我就只能像一件白衣一样茫然生活。我不知道我还能成为谁,去做什么样的事,有什么样的目的,并且最终,在我也终将要到他那个年龄的时候,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我总想不明白,每当无事可做、对何事都不感兴趣时,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无所事事的庸人。我本不必为了什么东西去追逐,我也不在乎真假是非,也从不想自己是否能比邻大道,就好像他说的,我好像不在乎。”

“但昨天看到阿缘那块墓碑时,我才懂得,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阿濯。”

柳轻绮抬起头来,笑容分外疲惫,眼神却已有了冰霜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