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玄之又玄(5 / 7)

个时候以为是我懒,或者是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花钱,但直到昨天我想明白了,我始终如此,是因为我一直都不是我。”

柳轻绮笑笑,唇角颇带有些自嘲般的悲苦意味。他慢吞吞地说:“我还是想成为他。从小到大,自始至终,思念他也好,恨他、遗忘他也罢,我一直想成为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变过。”

“但是昨天在青灵山上,我明白了,我不能成为他。”

“……为什么?”

方濯其实明白。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问这句话,但他还是问了。他自己心里门清,知道柳一枕从前在柳轻绮心中的形象趋于完美,所以他才这么多年来一直困在师尊之死的怪圈中,而白华门一事与青灵山的木屋和荒冢无一不说明了,柳一枕的形象已经遭到了破坏,他再不可能回到那个记忆中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回忆被无情打破,无外乎信仰的崩塌,他感到虚幻、沉闷,或是痛苦万分,都是正常的。

但他同时也明白,此刻他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给柳轻绮一个出口的契机。让他亲口说出来,像是在给自己解释,也像是说服自己。

而他心中也大抵有所猜测,知道柳轻绮很有可能的回答,便是与白华门当年灭门有关。他不会成为这样公报私仇的人,同样的,他也不会再对柳一枕有当年信仰般的眷恋,自然也不想再去模仿、成为他。

但柳轻绮却并没有如他所推测的那般说出缘由。他捏着袖口,像是在玩一段绣了花的绸带,在指间翻来覆去地拈弄。民间的衣服相对于寡淡的修真界“仙衣”来说要花里胡哨很多,但做工丝毫不逊,披在身上,便好似一张薄如蝉翼的披帛。

他提起袖子,好奇似的往里窥探了一眼,随即又垂了手,始终在思索着什么,如同正研究这件衣服究竟是经过了几道工序才得以出售在成衣店。但再抬眼时,目光里已经有了些戏谑,是冲着方濯问的:

“你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方濯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避开了话题,柳轻绮却毫不在意,只是笑一笑,淡淡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很多人都曾经和我说过这句话。他们都说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以为我是个女修,但实际上,他们也都见了,我压根不是。”

“但我从来没有生气过。因为我知道,我师尊叫我这个名字,是故意的。”

他说得太突然,且声音很轻,方濯一怔,下意识竟然还以为是幻听。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懵然回身,柳轻绮却已经撑住了头,轻轻捏了捏眉心,哼笑了一声。

“我从小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宠爱我,什么都依着我,从小我没挨过他一句骂,也从来没受过一下打。不然,后来我也不会怀疑他是否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对我太好了,什么事都是为我考虑的,我不能说因为一些年少时期的事情去怨恨他,因为他对我真的非常好。”

“但就算如此,在我长大一些后,有些事情我依旧没有办法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个男孩儿,可他却依旧给我起了这样模棱两可的名字。以前我有很多他给我买的花花绿绿的衣服,不过后来都已经随他下葬到坟墓里了。但那时不止如此,掌门师兄大我十岁,你若去问他,你便会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拿我当男孩儿养。”

方濯感到自己呼吸凝滞。他愣了神,只盯着柳轻绮发呆。前尘往事似一副画卷铺陈而开,可上面所描绘的景色却并非此世间所能得见,令人云里雾里。柳一枕对他而言原就陌生,如今一来,在他心里,他更像是一尊石像突然充入了灵魂,有了血肉。柳一枕终于在这些故事中站起身来,呈现出他从生到死最初和最终的样貌,这让他忍不住凝了神思,轻声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