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的事情,已经死去将近十年的人却在数年前的恩怨中劈开了一道山的裂缝,让他的罪恶永远轮回往复,并且终有一日会失足坠落,粉身碎骨。
他担心当自己终于要问柳轻绮这个问题时,他会看到柳轻绮冷静的眼神。事已至此,柳轻绮绝无办法。柳一枕当年在白华门造下的孽绝非只害了白华,而是波及到了整个修真界。没有人会放过他,也不可能有人会原谅他。他慌乱也好,绝望也罢,方濯都放心。是生是死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在最后一刻身边是谁。
苟活可以,跳崖也可以,但他就害怕身边那个人不是柳轻绮,他害怕看到他冷静的眼神。这样的目光代表着诀别和一个“万无一失的决策”,方濯宁可他发疯。他宁愿没有办法,也不要柳轻绮想出那个办法之外的选择。只要是他在身边,他便安心。
像是一汪泉水,被谁舀走,他都随便,但只要依旧与山林贴合在一起,他的生命便有意义,人生便鲜活无比,就连谎言也映得真切。
当夜柳轻绮头疼得睡不着觉,哎哟个不停,可怜巴巴地找他求助。方濯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指抵住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柳轻绮好像很满意。他头疼至极,眉头紧皱,但经由方师傅娴熟手法,也慢慢缓和不少。捏着捏着着,他便将手伸上去,摸索到方濯的手指,并且顺着上去抚摸他的手腕。方濯被他摸得一阵痒,笑着让他放手。柳轻绮冷汗还在冒,嘴巴却不停,笑嘻嘻地说:
“乖乖,贤内助,让我捏两下嘛。”
方濯挺吃他这一套的。但现在,他决定装作自己变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你脑袋不疼了?”
柳轻绮道:“那还不怪你。脑袋里都装着你,在里头左蹦右跳的,叫人好难受。”
方濯一抿唇,耳朵便不由粉了一片。他偏过头,嘟囔着说:“以前怎么没见你会这么多甜言蜜语。”
柳轻绮再接再厉:“我心口也疼,你帮我揉揉。”
方濯当即便要将手抽走。但动作到底还是慢了半拍,柳轻绮一把钳住他的手腕,翻身而起,直直便冲着他的心脏摸去。方濯躲闪不及,骤然触碰到隔着一层衣物的温热肌肤,几乎是瞬间脸便红了起来。
他的心脏猛地向下一坠,如同卷着他从高崖一跃而下,铛啷啷地撞得胸口发麻。柳轻绮捏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去向自己的心脏周遭、胸口和颈间的纹理。最后,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轻轻捏了捏手指。方濯只挣扎了一瞬,便感到有一股格外的烦躁从胸口毫无掩饰地喷薄而出。
他一把攥住柳轻绮的手,不让他再动作,一阵火烧般的燥热几乎让他坐不住。在他并没有意识到的时刻,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滚烫,手指紧紧钳着柳轻绮的手腕,将它合于掌中,整个人陷入了一阵奇异的、恍惚如云的迷蒙。在他反应过来后,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他不能搞明白是自己靠近的还是柳轻绮凑上来的,但是他睁着眼,却仿佛在此刻才恢复视力。柳轻绮扶着他的肩膀,亲了上来,额头相抵,手指越握越紧。方濯听到他的声音伴随着喘息传来:
“你要吗?”
“什么?”
方濯抵住他的额头,感到口干舌燥。在凑近的刹那间,他突然嗅到柳轻绮身上一股从前从未发现过的气味。这味道让他意乱情迷,几乎是瞬间便陷入情爱的深沉泥沼中。他感到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在吞咽着什么东西,上上下下抖个不停,却又好似卡住一根鱼刺,沉闷得无法呼吸。他分不清究竟是谁抱着谁,但最后他们完全缠在一起。方濯用双臂撑着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清昏黄烛火中柳轻绮鼻尖的一点小小的汗渍。
他俯低身子靠近他,耳边传来遥远的虫响或是蛙鸣的声音。方濯低声说:
“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