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濯十六岁拜入观微门下,没怎么见过师尊使剑。正儿八经见他用剑,基本上都是在遇到危险不得不出手的时候。
让柳轻绮用剑,比强迫他早起还难。让他早起他可能还会脑袋一抽突然决心发愤图强、夺回自己的王座让别人好好看看,哼哼唧唧一番说不定真能爬起来,但让他用剑,难于上青天。
所以方濯一开始听说柳轻绮和柳泽槐竟然曾经是见一面就打一架、说句话就呸一口的“对头”时有那么震惊。
因为这真的很不“柳轻绮”。至少很不他所了解到的柳轻绮。
现在他俩关系是好了,但还是嘴上不饶人的。依稀可以从现在的相处中窥得当年面貌。只是如今与当初实在相隔甚远,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完全接受。
他上一回见柳轻用剑打架还是在孙府。与“阿缘”一战,甚至还被她伤到了。不过方濯还是感到有些吃惊。以往柳轻绮和他对战就跟闹着玩似的,看起来没怎么认真过,只是不妨碍方濯也能因此感受到他的剑法非常奇怪。
他能感受到功底,但落到明面上,却又变得稀烂。不排除是他天天嘻嘻哈哈荒废剑法的可能性。
总之方濯对他的剑法始终持一个非常诡异的迷蒙态度。但一切纷争都在今日结束了。
方濯其实一直对一件事情很好奇。当初在叶云盏撺掇的那个破阵里头,他被德音门众人推着一头扎进深渊里,即将周身便要被剑意所控制时,有一把剑横来,拦住了他。
他感觉这把剑是柳轻绮。但他不敢确定,因为后来他询问他的时候,柳轻绮却告诉他是叶云盏。
“……肯定是云盏啊,别把你师尊看得太深奥了,”柳轻绮晃晃手指道,“我顶多也就只能干个在旁边大喊‘不要再打啦!’的活。”
方濯怀疑地看他:“裴安之可是都跟我说了,你当时带着观微剑——”
“哎,你可别听他瞎说,”柳轻绮打断他,“那么重,我带着不自己找罪受吗?”
他说得确切,方濯实则也半信半疑的。要知道那时候他本人已经不是他本人,而是伐檀剑意一个容器,要真有人能如当时那般步步紧逼使之几乎无法还手发泄,在场的应当也就一个叶云盏。
只心中还有一处疑问隐隐作动,想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直到今日,谜底全部揭开,也不像他想的那样复杂,真的很简单。
柳轻绮的确在撒谎。与他交手的瞬间,方濯就明白了,当时一剑拦下让他不至于被伐檀剑意吞噬的剑法正出于此人之手。
确实如他所说,观微很重。他不太能提起来,所以用的也不是那么趁手。但桂枝也很轻,且绝对没有寒铁长剑那样坚硬凌厉,伐檀轻轻一劈就能将一棵桂树都扫落,可真当剑鞘与此枝对上时,却当啷一声响,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方濯一愣。柳轻绮手执桂枝,后撤两步,喝道:“出剑!”
登时有如被一股妖法控制,方濯的手指原本抵着剑鞘边缘,闻言立即使力。铮然一声啸响,伐檀伴着寒光出鞘,灵光宛转如月色游移。剑锋与树枝赫然一撞,掀起一阵波涛似的气浪,卷起身边落花盘旋身侧,身边俱是美景,手臂却是骤然一震,从虎口到肩颈登时便一阵痛麻,方濯咬牙撤剑,借回身之势变了招,直削向柳轻绮胸口,柳轻绮却只往旁侧一迈,微微侧身,剑锋贴着胸口划过,闪过一道清光。
方濯当即闪身收剑,反手欲回刺,脚下连踏数步,逼得柳轻绮步步后退。他出手果断,招式干脆不拖沓,从不给人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主要求一个“出奇制胜”。桂花林茂密隐蔽,一眼看不到尽头,柳轻绮以树枝相抵,与方濯凝重面色不同,他看上去非常轻松,连拆数招,连汗都没出一点,甚至有心调笑道:“这两天没看见你练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