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鸣妤,低声道:“师姐,洛笙师妹的事,你听说了吗?”
祝鸣妤一愣:“洛笙?怎么?”
方濯将来龙去脉给她简单讲了一遍。他发誓自己只是因为担心洛笙被骗而决定跟与她走得较近的人知会一声,他都没敢告诉君守月,因为怕这姑娘性子急又没脑子,容易坏事。他为了确保此事的真实性,特意去问了廖岑寒,得到的是相同的结果:洛笙确实在这里等待着什么人,并且是个男人。廖岑寒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比她壮不少,且肩膀宽阔身量高大,绝不可能是女的。
果不其然,祝鸣妤一听,便拧起眉毛。她也四下看了一遍,只可惜两人已经马上就要走到店面,与廖岑寒之前看到的那个角落相隔了半个村子远。无奈之下,她只得问清具体地方,打算等回山时看看能不能碰上。两人到饭馆前,纷纷交了请柬。只是方濯没有想到的是,祝鸣妤这样惜字如金的人,竟然在递交请柬前认真地说了一句:
“师姐弟。”
“——哎,哎哎,是振鹭山的仙君吧?咱们都明白的,师姐弟嘛,明白、明白……”小二赔着笑,连声要把人往里请,祝鸣妤却头也不转,与他擦肩而过,直直地走到最里面坐下了。
说来惭愧,方濯也是从那时候才感受到她心情不好的。祝鸣妤从落座时就没有主动说一句话,始终在吃。她跟方濯出来好像真的只是为了下山一趟,她的行程就是她的目的。只是这样的沉默,便在无意的举动中流露出些许苦闷。四下人来人往,祝鸣妤端坐,却好似被阴影挤入角落。方濯观察着她,几回没找到话题,心想她可能正为烦心事所困,估计出来这一趟也很难明晰,便询问了她的意见,抱来了一坛酒。
酒嘛,喝一口状若无事,喝两口飘飘欲仙,喝三口便顶天立地、摩乾轧坤。方濯的本意是好的,他自己绝不多喝,也认为祝鸣妤会有自己的考量,却没想到这是他近几日来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两人约在黄昏前,从太阳将落山时到月上西楼,两人都喝高了。祝鸣妤果然有心事,一杯一杯地续着,方濯要拦她她也不做声,喝到最后,面颊酡红,昏昏欲睡。方濯酒量与她持平,师姐不仅自己喝,还给他倒,他不好意思拒绝,一两杯陪着还好,后来越喝越头晕、越喝越上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飘忽不定,胸口处堵着一团烈火,烧灼着那颗心脏,直冲入眉头,难受得他想打嗝。
两人出来吃饭时,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脚边堆了三只空坛子,手边还放着一坛。祝鸣妤喝得手都抖了,摇摇晃晃地还给自己倒,一半泼到外头一半泼到自己身上,还举着坛子,询问方濯是否也要。
可怜方濯已经喝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啪地一举杯子,一本正经地说:“喝!”
“好。”
祝鸣妤欣然赞赏。她给自己倒了个空杯,给方濯的准头倒是不错。吃饭吃到最后化身两个醉鬼,灯火喧嚣中昏昏沉沉,却彼此敬佩。祝鸣妤撑着头,握着杯子,苦笑一声。她轻声说:
“我以为,你不会应允我。”
“什么不会?”难为方濯还能空出一只耳朵的酒来听她说话,“师姐,你说什么?”
祝鸣妤不回答他。她眼神飘忽,神色迷蒙,眼睛只盯着桌上一处无意义的角落,声音都似乎飘荡得虚无了。
“她从来不会认真看看我。”
方濯晃晃脑袋,仿佛听到耳朵里的波涛咆哮声。祝鸣妤拿起杯子,举到自己唇边,只是愣着,没喝。却喃喃地说道:
“我真羡慕你,方濯。观微师叔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可是她眼里却从来没有过我。”
“我那样的努力,那样用功,就为了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眼前……可她却依旧待我如此,我从未等到过她待我与旁人不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