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忍不住笑一笑。柳轻绮啪地一开扇子,跟在魏涯山身边,也不窘迫,只淡淡笑道:“少主何以得罪柳某?只是长了数岁,心中有变,不再寄情于年少时那些玩意儿罢了。”
沈长梦道:“怎的不叫沈哥了?云城时你便中规中矩喊少主,听得我心头好一阵难受。”
云婳婉在一旁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长大了。再过两日就又要改口叫沈掌门,那时候总不好再叫沈哥。”
“我这一生,余下朋友也不过诸位,”沈长梦笑叹道,“别再作弄我了。”
沈长梦三十余岁,未及半生,却已然经历了常人一生难逢的苦痛。自身与魔教毫无关联,甚至几乎没有过任何冲突,可却莫名被燕应叹选为了第一个屠戮的对象。白华灭门,沈长笠自刎前滴落的血珠宛如一颗火星,落到地上便燃起熊熊烈火,瞬间便将整个修真界裹覆其内。烈火劈啪作响,烧灼一切所能毁坏之物,可身处在火里的人却依旧同室操戈,个体的贪念和利益占据了上风。他为此伤痛至极,满心的愤怒却最终也只能化为沉默,忍辱负重地重建白华门,等待着最后复仇和反扑的机会。
魏涯山知道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如果仇恨也会有等级,那么大概整个修真界都没有门派能够抵得过白华门山高海深。燕应叹当年是彻彻底底将白华门人杀得片甲不留,老掌门也在突袭中被重创,若非振鹭山来得及时,说不定当真便没了沈长梦今日。一晃十年已过,沈长梦也即将接位正式成为白华门掌门,也实在令人忍不住唏嘘。
沈长梦道:“无妨,终是有这么一天的。我父亲也应当休息休息。”
“少主放心,传位大典我派必去,”魏涯山道,“到时候还要叨扰贵派费心。”
“哪里的事。”
沈长梦笑着挥挥手。虽然他与振鹭山数人都是朋友,但近些年重建白华门事务繁重,也几乎没有再踏足过振鹭地界。沈长梦来此一趟,必然要转转,于是留魏涯山和柳轻绮陪同,绕着振鹭山转了一圈。十年有如弹指一挥间,尽管振鹭山内察觉不到自家门派的变化,但对外人来说,简直有如沧海桑田。许多细节的变动沈长梦甚至都记得清。抵临藏书阁时,里头传来隐隐的争论声。几人下意识停了步子,柳轻绮侧耳一听,便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有点尴尬。
魏涯山道:“我这双耳朵,不长都能知道是谁在里面吵。难道没有告诉他们今日少主来访么?”
柳轻绮用扇子挠挠脸,有些窘迫地说:“我的错,我让阿濯过来帮我找本书来着。……大概是又跟谁杠上了,他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执着,你也知道。”
“阿濯?”沈长梦转头看他,“便是你那大弟子?”
“少主也知道?”柳轻绮难免有些吃惊。沈长梦笑道:“门主常居山上,不问世事也是常情。方小仙君的名号可是已在诸门弟子间传开了,人人都知道振鹭山观微门下有个方濯少侠,天赋异禀,年轻气盛,德才兼备,多少人想得个和他一样的徒弟都只是妄想。门主好命。”
“少主谬赞了。”
柳轻绮最高贵的品德就在于他的脸皮该厚的时候就厚,该薄的时候就薄。莫名在客人面前听到弟子跟人家争论,他会因自己的疏漏而感到不好意思;但人家只要夸,不管多离谱多不用心,他就真的能顺着台阶下。当即尴尬融化,笑容满面,如沐春风。方濯在这儿可能都会脸红,他是一点也不替徒弟羞涩,立即忘了刚才的窘迫,乐呵呵地舞着扇子给他补充说:
“而且我们家阿濯长得也是非常好的呢。”
沈长梦愣了一愣,可能也没想到一个给他台阶下的机会竟然叫他一脚铺出了万里长路,只一池子染缸也能自信十足地开成染坊,当天就能挥舞着红绸站在大爷大妈面前一个劲儿的嚷嚷。他很给柳轻绮面子,只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