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偏头痛(1 / 5)

方濯下去跑圈,但是柳轻绮没有。他没有动弹,没那么心性,也没那个力气。

如果方濯真的觉得全程只有他一个人茫然若失又冷热交替、魂不守舍,那当真大错特错。柳轻绮又不是神,他也是人,当他作出决定的瞬间回望时,亦或是躺在榻上仰望着房梁脑中空空时,一腔血冰冷得没有任何动静,心却沸热。

这就是一种特殊但却不荒谬的、身处于希望与绝望交叉口的人的自我的感知。

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若当真有无可挽回的一天,那么是退后求饶,还是同归于尽?

方濯不用想这些事,他却要想。方濯可以一门心思地认为未来有很多事完全可以大家一起携手度过,但是他不行。

他得想,就算是再不愿意想,也得想。

而这些工作以前是他师尊的,现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到了他的身上。

太天真没有什么好下场。

柳轻绮翻了个身,捏捏眉心,叹了口气。

他看着窗外,一轮月亮悬挂于顶,映照着窗棂寂寂发亮。可在眼中,白色似乎也变成黑色,枝叶上跳动着的不是点点月光,而是已经枯竭了的腐烂的人的血肉。

他的头突突跳着,又疼了起来。他有点想叫方濯回来,但是手指抵到耳侧,刚想传音,又放了下来。

算了。

柳轻绮翻过身来,又看着房梁,盯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似乎有一千只虫子在噬咬,原先在左边,现在又跑到了右边。耳垂连同着头颅一起痛,像一只铁锤在捶打一把烧红的铁钉,目标就是他的侧耳。柳轻绮抬起一只手,按住了疼痛的地方,第数次尝试着将灵力输送进去,可时间相隔已远,不知是手法有生疏还是这一招早就不管用了,他的头依旧疼得厉害,一只尖喙啪啪地撞击着脑壳,好似想冲进去,又仿佛想要逃出。

在这尖锐的、长久且持续的痛楚中,他觉得有点想吐。胸口两种情绪对抗着,一种极度的亢奋,仿佛要登楼摘月,一种却是深入谷底的沉闷与恍惚,如有一只手带着他攀上栏杆,仰望月亮后却又低头望向楼底,那是一片辽阔、廖然而雾气迷蒙的山谷,可却比月亮更吸引他的目光,比月光要更加有引诱他随之跳下的力量。

这种感觉太长久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老朋友。而在这时,今夜,也只有方濯紧紧抱着他的那段时间让他感觉到眼前清明,脑中疼痛似乎少了些。他的手臂被压得发麻,现在还隐隐有些不适,可那种“重担”却好似一只镊子,夹走了心上的什么东西,提着手臂悬在上空,随时能再度刺入,却令他足以多喘两口气。

柳轻绮将被子拉上来,把自己塞进去,妄图用其作为充足的重量来压扁脑中的千思百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柳一枕了。

虽然说来似乎荒谬,但他确实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柳一枕了。

他做梦梦不到他,思绪里想不到他,脑子里没有他的脸,似乎也已经遗忘了他的经历、他的身份。

就算是偶尔必须要与他扯上关系的时刻,他都是平静无波的。不会感到痛苦或者悲伤,也完全没有当年有如坠入深谷般的深重的绝望。

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他的存在只是自己的一梦,而梦中事总会被现实所思改变其原有的方向,浑如真实出现在身边。

而运用灵力时也似乎总是想不到,这里面不全是他的,也有柳一枕的。

柳一枕给了他多少,他不记得。带走了什么,他似乎也不记得。这个人随风而来,又如云而走。曾经笃定存在过,而现在也已混沌。

师长与父亲的身份融为一体,却逐渐在年岁的成长中消散。

柳轻绮忍不住笑了笑。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从记忆深处将那个人再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