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方濯只觉心上如虫噬,背后像是被一条蛇紧紧地攀住了肌肉,绞得生疼。额头像是往外冒细汗,掌心一片湿润,可嘴唇却干燥得不行。他用手指蹭蹭掌心的汗,动动腿,觉得自己脚底长树根,马上就要老死在这里。他吞了口唾沫,几乎用尽毕生勇气,才吞吞吐吐说出来一句:
“师尊自便,弟子先退下了。”
而他又不敢蹭着柳轻绮走,于是便转身,欲绕远离开。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嘴巴动一动,说了什么话走出一步才反应过来,登时便在心里苦笑一声:他有多久没在柳轻绮面前自称弟子了?可现在一切趋向最初,七年相识如风而逝。相熟与陌生也不过只在一夕之间,如果他与柳轻绮之间此后非得要这样对话,那他甚至更愿意抹除这些年回到最初拜师时,重新开始。
但柳轻绮却不给他臆想的空间。方濯没走出两步,身后人就喊住了他。喊的不是昵称,而是:“方濯。”
方濯顿顿步子,不敢走了。他垂着脑袋,不回头也不吭声。柳轻绮在身后沉默一阵,接着声音近了些,似乎是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他说:
“我们找个机会谈谈。”
方濯急匆匆地说:“不必了。”
“就今晚吧。”
“不。”
方濯不回头,却摇头。他的心脏简直从胸腔转移到了肚子里,撑得他肠子疼,想赶紧回屋歇一歇。柳轻绮却道:“阿濯,有必要的。”
不了。方濯在心里说,却没再有勇气说出来。他在原地站立一阵,不回话,举步便要逃离,却又被柳轻绮喊住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轻绮说。
方濯的心脏猛地贴附上肌肤,被蚕食了个干净,倏地向下一空。他在走路,却左脚绊右脚,险些一头栽到地上。他完全不敢回头,舌头又一痛,仿佛被连根拔去,满嘴都溢满了模模糊糊的血的味道。
方濯捂住嘴,扶着栏杆,连头都不敢抬一个,像被拔了毛的落魄的鸟雀,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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