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般灵魂,纯净如白纸,面上茫然无措,只知道朝着桃花枝所指向的方向张望。
“你去哪儿了?你在哪里?”
“有人在那里吗?谁在那里?”
他问天问地,问风问桃花,惶惶然至不知究竟该往何去。他要找谁、是被谁吸引到了这处山坡,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印象。他回头看向那株桃树,这顶天立地的一树桃花却也不愿意给他任何提示。只有一根带着几朵小花的桃枝探到手旁,柳轻绮轻轻一折,便就这样将它折入掌中,一阵风吹起其上几朵残花,向着某处方向沉默地飘去。
柳轻绮无意识跟着抬起脚,一同慢慢朝着彼方走去。那桃花一时不落地,他便从未停过脚步,直至走着走着被引到一处高台旁停下,风停的瞬间,几朵花也飘散在空中,身形微微一滞,便坠落高台。
柳轻绮不声不响地走去,站立在台旁向下凝视。下面一片污糟,漆黑着不知道是什么,但依稀可以看清有人正在下面来来回回地行走。
身遭场景迅速搭建,从一片虚无荒原登时而变成黄沙遍地的古战场,昭示了他的身份,彰显了这座高台的目的——柳轻绮毫不怀疑他需要从这儿跳下去。跳下去会怎样、为什么要这样选择,他完全无法思考。一根线牵着他的大脑,将他只往高台之下那片模糊的污糟之中引去,柳轻绮低着头,望着高台边缘,感受到风吹开他的衣袖,叶与叶之间扑簌作响。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脚便要跳下,却骤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只手伴随着喘息声一同拉住他的手腕、缠住他的上半身,像是一道藤蔓骤然伸长,将他整个人裹覆于其中。
柳轻绮感到自己像是被蛇所绞杀,那手指攥得他手腕略略有些神妙的不适,人还没来得及转过身,便被一只手用力揽进了怀里,随即一张脸贴近他的面庞,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般的鼻息,紧贴着温热的肌肤,将嘴唇压了上来。
柳轻绮下意识要去拎他的后领,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抓进手掌,深深地捂在自己胸口。那儿跳动着一颗年轻而热烈的心脏,正在他的掌心急促而又蓬勃地跳动着。
这响动太沉、太亮、也太深重,一下下锤在手掌,额头也像是被骤然打了一拳,敲亮了那颗沉睡着的心。柳轻绮猛地回神,才得以看清面前人的面容——这人堵着他的嘴唇,一只手牢牢地箍住腰际,尽可能地用力,要将他从高台旁提走。嘴唇上的触感如此真实,柔软而温热,而落在腰上那只手如同铁镣一般将他与自己紧紧绑缚着,绝不令他出逃半分。
他被这过度的力气勒得生疼,却也被瞬间拉回了神智,突然明白了自己刚才即将做什么,冷汗直冒。这是方濯,那个方才亲眼消失在他面前的、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的方濯,却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柳轻绮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方濯与刚才的方濯似乎有些不同,他更高些,看着比以往要更成熟些,看不出是什么年龄。
但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面前,身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无比笨拙,柳轻绮艰难地抬起那已经不属于他的双臂,勾住方濯的脖子,想把他拉得更近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山崖与寒冬共存的风中瑟瑟发抖。
“是梦吗?”
他问。方濯摇摇头。那只攥着他的手掌的手是那样用力,似乎也要将指骨都捏碎才肯放心。他含含混混地说:“你在哪我就在那。”
柳轻绮说:“你是谁?”
方濯说:“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他移开了嘴唇,对视一番,眼中包含着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低声说:“便算是为了我,留下来。”
柳轻绮说:“我没打算走。我能走到哪儿去?”
“离开我就算走了,不要远离我一步,”方濯说,“就留在我身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