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发现在此时其实是没有声音的。四周一片寂静,有如花蕊般含苞待放,可他的耳边却一片尖锐响声,如同尖刀刺刻着大脑,捅向双眼,直至劈裂整个颅骨。
“别吵了,别吵了……”
耳旁一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分辨一阵,却又像只是单纯的无意义的嚎叫。这声响不来自任何地方,而只在他的耳侧盘旋,这声音没有主人——不,或者该说,它们属于不同的主人,却心照不宣地只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
柳轻绮的身上没有一点伤。他的腰间没了剑,胸前也没了血,与现状无异,可时间却始终在飞速后退。在混乱的尖啸与含泪带笑的呼喝声之中,一切完全解构成为五颜六色的方块,沉沉地向着心上压来。
正如他自己所意识到的那样,所有的释怀都只是假象,任何原谅也最终只是翻旧账的前言絮语,就算彼时将一切过往忘怀、仿佛要打起精神迎接新的人生,就算是他已经这么做了,深藏在心底的回忆却永远也不会消除,终有一日它会破体而出、再次占据主导地位,杀死他的思维,结束他的生命。
少年人被年岁化为枯骨,埋于青山盛世之下。柳轻绮的腿酸软无比,他感到自己蹲不住了,便慢慢地跪下来。方濯坠落的瞬间依旧历历在目,在一片扭曲而又色调斑斓的无意义的线条与色块之中,只有这段回忆是黑白的、尚且带着点人的色彩。
他从未有如此明白他已经没有办法将他再挖出来,无论是在世界上还是在回忆里,方濯都已经消失。一段藤蔓被割裂,就好像一只孤舟被劈杀,他再度摔落山崖,如同沉于湖底。
这该是多么可怕、痛苦、绝望的领悟。
“阿濯,阿濯,”他无意识地哭泣着,口里喃喃自语,轻得几乎听不清,“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青山未曾回应他。柳轻绮将额头贴在地面上,背脊如同失去了骨头般瘫软在地,痛哭起来。他倒是想刨地三尺,异想天开地挖空整座山来寻找到这个人,但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四肢都像是借来的一样,最后甚至只能在地上拖行。他感到自己像是一片叶子,被风吹得即将破损,只有中心处还算是完整,可不多久也将会随水而去。
身体飘飘忽忽,头脑却昏沉,宛如灵魂即将离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捂着自己胸口,深深地喘出一口气来,哽咽着抬起头,却发现眼前赫然立了一株巨大的桃树,千枝万蔓,沸腾如火。
柳轻绮张着嘴,喊不出他的名字来。自始至终他都是昏昏沉沉的,始终在回忆、在恳求,而没有任何思考。要一个人在千里奔逃的梦境之中如同现实一样冷静分析局势明显是一种苛责。他想要起身,可手掌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用小臂撑起上半身,与那桃花树对峙。
花色灼灼,烂漫如烟,遮在头顶像一把伞,又如同谁怜悯嘲讽的眼神。柳轻绮泪流满面,狼狈不堪。可灵魂最深处的反应还是让他慢慢地撑着身子起身,摇摇晃晃地站稳。在那桃花间隙之中,他分明看到有人正站在桃树之后,冲他伸出手来,笑面便在花瓣与馨香之间一闪而过。
“阿绮?”
柳轻绮缓缓举起手臂,扶上树干,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干哑如砂纸:
“师尊?”
“是你吗?”
那声响忽远忽近,身形也半明半暗。柳轻绮慢慢绕过桃树,穿过桃花飘落的山坡,踉踉跄跄地走向声音的方向。一束桃枝轻轻垂下,剐蹭着他的侧脸,贴上他的脖颈,如同亲吻着他的肌肤,又推着他的后背,暗示着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鼻尖花香四溢,肩上落了一枚残花,在这轻柔的抚摸与浑似安慰的亲吻之中,记忆又再度停滞,在迈出下一步时迅速进行了打乱重组,只余一具空壳在原地怔了一怔,紧接着再向前时,人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