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避免徐季柏饿死或者脱相,不能在刘老爷那卖一个好价钱,婆子并不太亏待他,每天给他扔一个馒头。
好在是冷的,在地上滚一圈也不会沾太多灰。
徐季柏数着昼夜,今日是张榜的日子。
日头过晌午,果不其然,外面传来报录人喜气洋洋的招呼声。
“是魁首!”
徐季柏心随着这句话悬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如果他今日认命的话,前十四年的筹备全然做空。
他平静等着婆子来找他。
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一道虚浮沉重的脚步声。
锁链哗啦啦的声音搭着婆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狗玩意考得还挺好,刘老爷那边价还能更高一些。”
大门打开。
徐季柏不适应这么强的光,下意识眯了眯眼。
“刘老爷来传话了,婚期就定在下月。”
徐季柏抬起头,眼睛亮得出奇。
“我不要你的钱,你让我去参加会试,我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他平静地说。
可刘婆子笑了,露出黄黄的牙:“你知道刘老爷给多少钱吗?足足三百两。”
“我日后翻三倍给你。”
“我现在就要钱!”婆子牛眼瞪得滚圆。
“我欠了两百两!现在没有钱,那些人就要砍了我的手!你知不知道!”
“我给你筹。”
婆子抒发完,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走进来,亲昵扶起徐季柏: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谁也不要你,我养你这么多年,我也是你的恩人了,生恩之后就是养恩,刘老爷说了,之后呢我就是他亲家母,你就是他女婿,你有他照应,在县里做官也顺当,做什么要去考一个会试?你就是点小聪明,肯定是考不上的,还不如早点娶妻,还稳定一点是不是?”
“我要会试。”
“刘老爷的马车在外面等你。”
“我要会试。”
徐季柏再次重复。
婆子怒而爆发:“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赶紧给我走,刘老爷的马车已经在外面了,今天就给我过去,再不知好歹,我就叫外面那群家丁给你捆过去!识相的就赶紧趁着刚放榜刘老爷高兴,过去哄着点,老娘还要再问他要一笔……草,那么多钱就给我这么点,和你那个死爹妈一样扣。”
徐季柏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在柴房里闷出了臭味。
他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婆子的肥胖的背影。
婆子拽不动他,回头看见他狼一样逼入绝境的困兽眼睛。
她嗤笑:“死狗。”
“我要去会试。”
婆子啪地甩了他一巴掌:“贱命一条!能娶到刘老爷的女儿已经是你几辈子的福气!一条贱命还敢拦了老娘的富贵路!你还不如早点去死!”
徐季柏终于爆发。
他哐地把婆子推到墙角,抄起盯了半个月的镰刀抵在婆子眼前:“我说了我要会试,钱我会给你筹,你别逼我!”
“来啊杀了我啊!连你爹娘都不要你,是我把你养大,你这种白眼狼。”婆子去夺镰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这种货色还想去会试,我让你乡试已经是大恩了!”
镰刀被她夺过,哗啦在徐季柏手上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刀锋夺柄间,徐季柏握着刀把,噗嗤捅进婆子的腹部。
声音戛然而止。
崔鹤一这么说完,换了个姿势,啧了一声:“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浑身是血,我还以为他成逃犯了,还真是逃犯。”
孟茴指尖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