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眨动,嘴唇很白很干燥,起了一层死皮。
小五不得不放下白粥,倒了一杯白温水送到徐季柏掌心,替他握上:“三爷您又忘记喝水了。”
徐季柏好一会才摇摇头。
他放下茶盏,“没有,不想喝。”
“那您吃一点东西,白粥没有味道,不会让您反胃。”
事实上,徐季柏感知不到饿和渴。
他也分辨不出苦和甜。
甚至判断不出他现在是难过还是稀松平常。
自从孟茴去世后,他好像一直是这种状态。
别人说他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但他觉得他不是一直这样吗?
他盯着白粥很久,还是摇头:“我不饿。”
话落,他干涩的眼眶毫无预兆泛上酸胀,一颗眼泪倏然话落,从颧骨越到下颌。
徐季柏面无表情地擦了。
他觉得这很奇怪,他有时候分明没有觉得难过,可眼泪总会自己落下。
“你说,她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害怕。”
徐季柏轻轻说。
他不敢提孟茴的名字,即便是心底,也只敢不留痕迹地掠过去。
小五想了想,说:“姑娘若是泉下有知,想来只会欣慰。”
徐季柏转动毫无神色的眼珠,望了他一眼。
是询问的意思。
小五道:“欺负姑娘的都死了,没人有好下场,她应该会高兴的,三爷。”
“你会因为伤害你的人得到应有报应而感到快慰吗?”
徐季柏语速平常地说出了一长句话。
有一种他似乎好转的错觉,事实上三年来,他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小五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徐季柏由此得到答案。
他让小五出去。
屋门关上,屋内陷入昏暗。
徐季柏的心脏是一片荒芜角落的原野,过于的辽阔,以至于让他无法感知情绪。
不言寺的住持说他是失了魂,没了七情六欲,断了根。
大概是这样,徐季柏记不清了。
他垂眼抚着那张素缟,折纸的痕迹被指腹磨出一道毛躁的边。
徐季柏找出了第一次见到孟茴的衣服。
他比划了一下。
太小了。
“为什么会穿不进去。”
徐季柏垂着眼,执拗地问了一句。
他再次尝试,仍旧只能伸进去一只手掌。
哦,原来这是他十岁的衣服。
现在二十七岁的他已经穿不进去了。
但是人死后尸体会腐烂。
现在的孟茴说不定能穿上四岁那年的衣服。
徐季柏望着这件陈旧但整洁的麻布衫。
也许他死后,就能穿着这件旧衣服和孟茴再次在十七年前重逢。
是吧。
徐季柏荒芜的心脏终于聊以慰藉。
这天下午,他健康地洗漱、沐浴,换了整洁的衣服,按照十岁的习惯梳了头,没戴手套。
穿了十二年的官袍和麻布衫比了比,还是决定穿麻布衫。
他走出门,叫小五找盆炭火来。
这是一个初夏。
小五的神色透着深深的凉,他嘴唇翕动,悲凉地看着徐季柏。
他是个莽夫,最开始不会写字。
是三爷不厌其烦地教他认字写字,送他进锦衣卫。
良久,他双膝重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小五谨尊三爷之命。”
一盆无烟的雪花炭被送进屋子。
徐季柏将门窗紧闭,桌面清空,摆上绝笔,用笔山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