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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一个时辰后。

他早早服下药丸,躺在榻上。仰面朝天,双手交握于胸前,让自己陷入冥想。寂静无声里,恍然间竟真陷入了沉睡之中。

“大人想来是忧思过重,淤积在心,心气不通、不顺,头痛难忍也是免不了的。”

“施针过后,或有发汗、多梦之象,且多加看顾,看大人体征是否如常便可。”

道人又探了探他的脉象,并无什么反常之处,但这也正是问题所在。按惯例来说,头疾发作如此,脉案定然有蹊跷之处。

可脉象平滑,看似如常——

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末了,道人思虑片刻又道,“如若发觉有任何异象的苗头,即刻传老身前来。”

……

他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在榻边说话,来了一茬又一茬,说得断断续续,他却如何也听不清楚。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轻轻擦拭着他的脸,所到之处柔暖,一瞬掠过后留下冰凉的痕迹,慢慢升腾。

眼皮比儿时习字瞌睡时还要沉重,即使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思索,却还是没有办法睁开。

眼前是黑的,心里也是黑的。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将他包围,在这一片黑暗中,他又想到了那双门后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

他这样问自己。

就像是终于得到了喘息的片刻,能放纵自己追逐深思,他在心里一点点勾勒描摹那双眼睛,直到它越来越清晰。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

有不可置信。

有愤怒。

有哀恸。

还有……

怨恨。

为什么会有怨恨?那人到底是谁?

有太多的人死于他的手段,仇家不计其数。曾经他还狂妄地觉得,人死便死,已经是他的刀下卒、脚下泥,那些仇家又算得了什么。

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事到如今,他连仇家的脸都记不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坐起了身。方才屋内那嘈杂劲过去了,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像谁也没有来过。

他愣愣坐在榻边,看着被夜风吹起的帐幔帘闱,看着窗外夜花摇曳,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昨夜。

他极少见早眠、又得以沉睡的一夜。

意识过来的时候,同样的燥热也笼罩在身旁,教他冷不丁便站起身,径直走至桌前,端起了那被入夜冷却的茶盏。

冰凉的杯壁触碰到嘴唇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向杯中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

杯底黑黢黢的,茶叶早就浸软了,趴在浑浊的汁水中一动不动。

他没有想要去重新换一盏的力气,执着杯盏向窗外望了片刻,叹了口气抬手将杯中水饮尽。

他看到了杯底映着一双眼睛。

“——啊!”

“郡公醒了!郡公醒了!”榻边人惊嚷起来,呼喝着就要去寻医师道人。转身却见他直立地坐在榻上,如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

下一刻,灰蒙的双眼骤然迸出精光,随即俯倒在榻旁,不顾狼狈模样,指头抠进嗓子眼里被呕了出来。

动静之可怖,教一旁人呆立如鸡,如同见鬼了一般,下意识掀了脸盆就往外跑。

他瞧着那铜盆,又觉得胃里一阵痉挛翻涌,那些吃进去的、化成他一部分血肉的统统如着了魔一般,毫无章法地从口喷溅、跳跃而出。

就连六梦踏入室内时,也被这场景惊得不免战栗。

怎么会这样?

那人果然是个妖道!

奈何不知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