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十几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孩放声嚎啕大哭么?
像十年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求着大人垂青么?
……
“……我好痛苦……”他内心绞碎了似的就像是无尽地在刀尖滚着,“我到底……要失去到什么时候……”
毁灭的家园,曾经男人沾了血的大衣,如今是邹若钧……
两个片区都被他翻找着尸体,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不对,器官要能分辨出原主,他也不介意亲自拨开看看究竟……
是不是他一直理所当然地仗着自己有人兜底,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闯出多大的祸,惹到什么样的人,要负什么样的血债,要赔多少条命?……是不是他时渊序压根就玩不起……是不是他……
他是不是一直没成长过,一直潜意识地觉得背后的人已经处置了一切,所以他已经放松了神经,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最后别人终于放不过自己?
……
湛衾墨……
这是不是就是你威胁我不要加入组织的原因?
“心慈手软的人走不久。”
是么……是么……我原来的坚持……都是一厢情愿……是啊,我原来还是离不开你……是么……是么……
是么……我不想被你注视着一切……可自食其果……
是这样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么……是么……
此时那下垂眼绝望地睁着,矫健高傲的身姿就这么僵在原地,就像是欲催未摧的冷松——
熬了太久的风霜暴雨自以为坚韧不拔但是终究在最后一根稻草压下——
会塌落,会坠陷,会瞬间碎裂成一抔灰,时渊序甚至头脑晕厥,他甚至想喊自己的本性,小毛球,小毛球,我不想活了,你呢,你想活吗?倘若你想活,你能不能让我高兴点……你出来说一句话啊。
为什么人活在这个世上就要永远吃无穷无尽的苦,为什么痛苦的尽头还是痛苦,为什么受害的人却还要被继续惩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审判官很久之前对他说的那句,“时上校,你本就不该存在”么?
是他本来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么?
为了救人他甚至吃了大量的抑制剂,他忽然身躯瘫软了几分,膝盖甚至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然后他忽然压抑着嗓音竟然啜泣,“为什么……为什么拼了一切却还是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像个蠢货……我到底……为了什么……”
凶悍利落的矫健身躯,忽然就像是被折断了利爪的困兽,疼痛地跪倒在地上,甚至忍着腹腔的剧痛。
原来心一疼痛,就是身体发肤都跟着疼痛。
他得之不易的幸福,家人原来可以这么轻易一瞬间土崩瓦解。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大哭大嚎的,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似的,像个蠢货啊,哥哥。”
突然很轻的一句。
轻蔑哂笑的声音响起,时渊序猛地抬眼。
他忽然发现地窖那边开了一道暗门,有人一边拎着不省人事的邹若钧,一边冷笑。
然后就这么松了手,邹若钧重重跌倒在地上之前,时渊序揽住了他。
时渊序猛地对上了那双碧蓝色的眸,“……是你。你为什么会……”
安烬冷笑,“哥哥,我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反派似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那沉黑一片的下垂眼忽然有什么微不可闻的思绪闪了闪。
一向认为金发小畜生是来报复他的,可为什么他会多此一举来救自己弟弟的命?还是这是换一种方式来惩罚他?
“……不管如何……谢谢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