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自己更不喜欢的是别人那接近怜悯的眼神。
可军官说他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监护人。一个外星族群必须要有监护人,否则大部分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享有。甚至在军区附小,军区议员,有了法定监护人的孩子,才能参加许多精彩刺激的活动,去野炊,去游乐园,去户外。而做重大手术的时候,有人陪着。
小时渊序神色莫名地跑到接待室,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倚靠在座位上。
男人身姿高挺,穿着风衣,而那一头银发垂泻在身后,晃眼得很。女接待员脸颊泛红着将手续资料递给那男人,一边多递了一杯热奶茶给对方,眼睛偷偷摸摸打量男人。
“他是你未来的监护人哦,你可以叫他湛先生。”
小时渊序抬起眼帘,刚好对上湛衾墨调笑又淡漠的眼,他站着,跟男人坐着的高度差不多。
接待员姐姐私下给了他一个调查表,“对对方的经济条件满意度”“对对方的品格满意度”“与对方相处舒适程度”……小时渊序信誓旦旦地把对方当成是神仙下凡,把评分的五颗星星全部涂得满满的。
“这是另外的代价,你要给我更多的贡品。”手续办妥后,锱铢必较的男人低下头,轻轻说道,“不过,小东西,以后你的家长会就由我来参加。”
小时渊序愣了愣,把口袋里的小玻璃球给了男人,对方似笑非笑地收下了。
从此,军队少年营举办的家长会上,小时渊序的座位不会是空荡的,有一个高挺的银发男人总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他很少对老师的话做笔记,堪称是某某军区附属初中最有主见的家长,班主任对小时渊序的国语课表现很不满意,认为小时渊序平时做作业不用心。他会有礼地点点头,可随即说,“老师,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最后却是班主任莫名其妙地被对方说服了。
小时渊序在教室外忐忑不安地镀着步,害怕自己丢人,却见男人轻佻地将写了寥寥几字的笔记本给了他。
“这次老师说你有进步。”
他当然当了真,之后上课都挺得腰杆笔直,作业也好好写,班主任有一次找上了他,说发现他其实潜力很大,是他以前妄下论断,还希望不要放在心上。
小时渊序满脸问号,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男人的谎言。
时渊序本以为自己应该尽数忘记,可他只要多跟对方待久一点,那些回忆就会接二连三地滚烫着他的心。
可如今,他们却早已成了陌生人。
小少年成了沉稳的大人,而他与他之间因为这不告而别的七年,终究只剩下了沉默。
此时湛衾墨饶是做着自己的事情,目光甚至没有直视着他。
“你,”时渊序想了想又故意换了个字,“您……当真不认识我?”,
湛衾墨狭长上挑的眸看回了他,跳跃在键盘上的手指顿停。
他紧接着唇角莫名地勾起。
“噢……原来你是军区里那个小可怜虫,现在也已经是个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句话跟逢年过节长辈冷不防出来膈应你的一句话没什么两样。
因为多年来都没怎么在意过,所以小孩成了大人自然而然会吓一跳。
时渊序剑眉抽动了几分,他之前早就知道这男人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可本人亲眼见证对方对自己毫无波澜的反映,更像是一记耳光当场打在脸上。
好。
真好。
对方没别的要说的么?
也是,如今他应该比对方更漠然,更从容才是,不告而别的是对方而不是他,他更不应该把对方当回事。
此时,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