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御手洗先生说了什麽吗?」我问他,发现他的脸一下子又紧绷起来。每次提到那个人,火村都是这副德性。看来那位厕所先生,还真是火村的克星。
「没什麽。」
「又来了,上次在出版社时你也这样说。我现在想起来了,你说碰到疯子指得就是他吧?因为石冈兄那时也在。」我灵光一闪。
火村用手指拉著方向盘,在旅馆门口紧急煞车。我也向前倾了一倾,这家伙开车还是这麽乱来,我看见他抱著双臂,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菸,用火柴点燃,却没有送近口边。
「他是个讨人厌的家伙。」火村说,他以独特的韵律抖著手上的菸。我没有插话,只是想起那个叫御手洗的人,在病房里说的话:『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死了,要为这个人死亡负责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以人类的力量,只能找一个最近原因的代罪羔羊,避免我们活在社会上,要担负太多的责任。』。
虽然这样的论点,对我、对火村、对这世界上很多人而言,实在是过於严苛。但某些程度来说,他的话并没有错。
「但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火村又说。
我很少听见火村诚心夸赞什麽人,虽然我这朋友有许多缺点,也不怎麽懂得和人相处,但我认为他是个诚实的人。如果他说什麽人很了不起,那麽他就一定有过人之处,我是这麽相信著的。
关於这个事件的後续,我也有义务要交待一下。
那天下午,我们和京都的警察一起返回警署,作了完整的事件笔录。因为火村做出这种事情,我本来担心他会有刑事责任,但好像刑法上的凐灭证据,只限於被凐灭的主犯确实有犯罪,才会成立,火村的作法最多只是防碍调查,属於行政罚的领域,当然京阪的警察是不可能找他麻烦的。
他们讨论这些事时,我像鸭子听雷般站在一旁,我真的是法律系出身的吗?
不过还好是这样。如果被我知道,火村为了我而犯罪的话,我一定会揍到他爬不起来为止,以後也是一样。
宫部和香以杀人未遂罪被起诉,现在还在静候审判。不过听说,因为一方面其情可悯,一方面和香又还年轻,很有可能会判缓刑,虽然说心里上的创伤,可能要好一阵子才能治愈。但终究还不到绝望的地步,真是谢天谢地。
关於和美,因为他窃走东野先生的眼镜,间接酿成这场悲剧,可能有过失致人於死的问题。但检方调查後,认为和美没有恶意,加上我後来才知道,她竟然是英都大学法学部四年级的学生,是我和火村的学妹,难怪她会知道那些专有名词,真是惭愧惭愧。检察官考虑到她未来的出路,因为一但留下纪录,终生都不能参与司法考试,所以决定给予她不起诉处分。
至於我,因为情节过於轻微,法律上谁也没想到要把我怎样。但我心里清楚,这个遗憾会跟著我,直到我进棺材为止,我也准备好要背负这个责任一辈子,决不逃避。
作家东野的死,就在没有任何人被归责的状况下,悄悄地落幕了。
不过之後我这里,却有了意外的访客。那是在事件过後一个月,我暂时搁下文稿,读著石冈从横滨寄来的信,他建议我把这次事件稍微更改一下,写成小说出版,由我和他合作执笔。我从来没写过以火村为主角的小说,也觉得十分新鲜,於是便答应了他。
正想著要怎麽回信,我公寓的门铃就响了,我赶忙跨过成山成堆的杂物,本来以为是路过的火村又心血来潮带了什麽来看我,所以没有整肃仪容,半长的头发还夹著大发夹,下半身也穿著四角裤。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一位穿著套装的成熟女性站在门口,窘得我差点反射把门关上。
「那个,请问……」我本来认不得她是谁,但她一开口,我就马上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