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有紧要大事处理,今日庭审延后。”
周良和按着我们的皂隶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善拿着那封帖子,敲点周良:“万事有个轻重缓急,府里有重要决策要我们商议,此事为轻,先放一放。更何况此案案情重大,尚有诸多疑点需详加核查。”
周良立刻会意。
沈誉忙说:“大人!……”
李善打断说:“改日再审,退堂!”
说罢,李善一行人便走下堂去。
广场上寂静片刻,继而又是一阵剧烈的声浪。
“怎么回事?”一个壮汉挠着头,指着匆匆退入后堂的李善背影,“板子打到一半不打了,官老爷也走了。”
一个穿着体面的乡绅捻着胡须,满脸困惑:“退堂?这案子还没判呢。李推官向来沉稳,何事如此慌张?那封帖子……朱红色的,还滚着金边儿,在江南一带怕是宫里大铛才用得起……”
“那丫头竹青,就白挨了四板子?”
“造孽啊……”
“我就说这事儿透着邪性!那沈誉和李推官、周典史,据说啊,私底下关系好得很呢!”
“对对对!我小舅爷在府衙里当差,听他说沈誉和这李善周良二人私底下经常来往的。而且啊,我小舅爷还说,这陈氏的娘家不得了呢!”
“哦,你说来听听。”
“她娘家是杭州府第一官商陈氏,而且她家的小少爷,前几天高中榜眼了!”
“说不定,沈誉能有今天都是她娘家暗中扶持的。”
“我也听说了,高中榜眼那个,好像就是杭州陈氏的人。”
“咦,说到这里,榜眼是她弟弟,那状元是谁?”
“好像是一个姓续的……叫什么……叫什么……续说!对对对,叫续说!”
“惊天大案!绝对是惊天大案!”
“我看这案子有反转。”
“嘘!小点声!没看推官大人都跑了?这事儿水深着呢!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衙役们将我和竹青送回了牢房。
不再是阴冷潮湿的死囚,而是一间相对干净的单间。
竹青被安置在铺了厚褥子的角落,一个郎中模样的人立刻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我正在疑惑,为什么待遇突然比之前好了那么多,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四妹。”
那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我猛地回头。
牢门外的女子,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她没有盘发戴珠钗,而是头戴一顶月白幞头,身上穿的也不是襦裙,而是一件暗红的窄袖袍,腰间束着玉带,裤脚利落束在靴筒里——这正是时下男子流行的款式。
针脚细密,料子挺括,虽在牢狱中沾了些尘灰,仍能看出原是上等织物。
这般装束,倒比寻常男子更多了几分干练爽利。
那双眼睛,冷静从容,正带着复杂的情绪注视着我。
陈骏魁,陈莺莺的二姐。
我差点没认出来,因为陈莺莺记忆里她的模样,绝大部分还停留在十几岁,她还名为“陈兰儿”时。
和眼前这位气场强大,满面精诚干练的商贾模样,相差太大了。
她在陈莺莺年仅五岁时,嫁给了南京一名富商,大概是四五年后,二十出头的年纪死了丈夫。
父兄曾三番五次派人去南京,要带她回杭州再嫁,她都强硬地拒绝了。
她要成为南京第一大茶商。
要是做不到,她自会归家再嫁。
后来,她果真成了南京城里名声显赫的茶商,父兄所办的商行里,绝大部分的茶叶都是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