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逐渐飘渺起来,沐照寒迷失在雾里。
陆遭环境流转,宫殿消弭于无形。
沐照寒回头,却冷不防对上陆桓冷漠的眼神。
药汤黑沉,倒映她的眼眸,她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泪水滑落脸颊。
“嗬——”
沐照寒从梦中惊醒,死死盯着眼前床帐。
梦里的声音都消失了,可往事依旧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黑夜静得可怕,她起身走向桌边。
冰冷的茶水入喉,沐照寒盯着桌面出神。
八年来,每个夜晚都如此,像在提醒她,莫忘前尘。
睡意消散殆尽,她闭上双眼,如往常一样,静坐在黑暗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沐照寒一遍又一遍回忆往昔种种,深怕忘掉一丝细节。
深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明氏、记得凌霄军。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闻四声敲响,将沐照寒从无尽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她起身去开窗,别身让外边的黑影翻进来。
摘下面罩,拂微笑容灿烂:“姑娘!”
“嗯。”沐照寒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你家阁主这次又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扶微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两下,“阁主这次是托我送信。”
淡黄的信封入手,沐照寒没着急打开:“张大夫身体如何了?”
“先生说他身强体壮,容光焕发,给您送终不是问题!”
沐照寒一时沉默,盯着拂微的眼睛,确定这丫头不是故意的之后,才低头拆开信封。
整整四页纸,入目全是潦草行书,沐照寒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得一声好大的哈欠。
她抬头,见扶微撑着脑袋趴在桌上,睡眼朦胧。
“困了就先睡吧。”
“咚!”
沐照寒话音一落,扶微就一头栽在桌面,没了动静。
黑暗中一声轻笑,沐照寒放下信,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起身,将扶微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回到桌边,见信中的字有些多,沐照寒想了想,还是点了蜡烛。
烛光昏暗,沐照寒连着翻过两页纸,到第三页“蕴红”二字映入眼帘时,她的手颤抖起来。
屋内静的可怕,只有烛芯燃烧的声音。
直至将信读完,沐照寒亲眼看着最后一张信纸在烛光里化作灰烬,才敢合眼,将心底的一口气呼出。
八年,总算有了消息。
蜡烛被风吹灭,沐照寒在黑暗中睁眼,她走到窗边,望向重云之后的那半轮弯月。
夜色静默,天边阴云暗涌,将寥寥无几的月光尽数吞噬,将远处的镇霖城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下。
沐照寒问道:“她追着玉镯进到湖中去的?”
“没有,镯子掉落时,旁边有丫鬟婆子跟着,将她拦下了,母亲得知后也宽慰她不打紧,改日再拣好的送她,可不想她吃了几杯酒,脑子糊涂了,许是太过记挂那镯子,竟半夜迷迷糊糊出了屋,在池塘边哭了半宿,就这么掉下去了。”
沐照寒道:“可京兆府的卷宗上写着,韩小姐的父亲韩年,一口咬定她是被害的,还自戕于衙门外头。”
沐照寒颔首,她确见过这样霸占着孩子的父母,从前在南锦办过桩案子,一个男子成亲五年,仍夜夜与母亲同床而眠,妻子忍无可忍,将婆婆杀了。
大世子见她没质疑什么,又继续道:“韩小姐出事后,仵作已验过尸身,确为溺水而亡,韩年还非要将尸体背在背上不许下葬,一会儿说去京兆府告状,一会儿又要告去皇上面前,想是已经疯了。”
第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