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停在陆府门前。
陆家叔侄三人出来迎接,陆珏和陆憧状似热情地对陆清规和林载行礼寒暄,林载与他们打着哈哈,陆清规却不言语,只盯着这两人后头站着的青年,青年此时也看着他。
陆忧的心绪更波澜些。
哪怕听过陆清规的诸多传闻,诸如陆氏灭族、孤身媚上、先帝夜死、太傅掌政
这些传闻听来平淡,但其背后全是是阴谋、诡计、杀人、流血。
陆清规登上大朝晖殿的高台,脚底下究竟采了多少尸骨,没有人知道。
而在这样诡谲的传闻里,陆清规的容貌与风采没有人提及,仿佛他生来就当如罗刹鬼魅一般。
可现下陆忧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惊艳于他的皮相。
陆忧自认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举手投足也算不辱世家之风。可在陆清规面前,竟占不到半点上风。
陆清规有一双极深邃的眼睛,深得叫旁人看不透,却似乎能看透一切旁人。
就在这长久的凝视里,陆清规蓦地对他展露了微笑。
陆忧没有从这个笑容里感受到半点亲和与善意,相反,他从这个笑容里感受到危险。
他眯了眯眼睛,继而颔首抬臂,对陆清规躬身行礼:“太傅大人。”
陆清规不知道陆忧这七拐八绕的心思,准确地说,他并不在乎。
他只是看着这个在四海传闻里同他比肩而立的年轻人,带一些考究:“贤弟不必多礼。”
一行人走进陆府,穿过回廊,忙着给宴厅布菜的下人们也忍不住偷看来访的贵客。
好英俊的男子,竟比二公子还要出挑。
“没错!”
姑娘们的士气又重新鼓舞起来。
“他和太后那点儿事儿啊!听说太后嫁给先帝前,同这位太傅大人有过婚约。”
“知道知道。我前两天给老爷上茶的时候,听老爷跟大公子说来着,太傅家里人不是获罪了吗?从那之后,婚约就作废了,太后这才入了宫。”
“这么说来,太傅大人也算罪臣之后了,他这样的身份,如今却能做这么大的官儿,他和太后是不是”
“你们说,陛下会不会不是太后和先帝的儿子,而是”
“你们。”陆忧冷着一张脸,出声提醒这些下人:“是嫌命太长吗?”
众人听了这话,朝二公子望过去,便看到他满目苍冷,于是纷纷跪下,抖若筛糠:“小的不敢!”
下人们一再磕头,平日里二公子总是和颜悦色,很少为难他们这些下人,今日却说了如此重话,看来这些议论的确是触及利害了。
“再有下次,你们的舌头,就别要了。”虽说见面不甚愉快,但陆家给陆清规准备的厢房倒也雅致。
青玉罗汉床,雕花翘头案,书架上竹简琳琅,茶几上点心缤纷,待客之道做得很足。
沐照寒见了,暗暗哂笑,这套路真土,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只是陆珏没想到,打巴掌的时候陆清规他是真还手。
陆清规坐到榻上,他脸颊已经泛了红,面上和手上有了突出于皮肤表面的团状疹子。郎中很快来了,给陆清规把了脉,开了几副内服的汤药,又开了一盒外用止痒的玉露膏。
林载抱臂倚在门楹上,他实在很佩服陆清规,这疹子单就看着都觉奇痒难耐,遑论长在身上,陆清规竟能一下都不挠,还保持着他那一张冰块脸,从容不迫得像是一方坐山石。
他也很佩服这个小伎子,她自打进门便自行坐到了茶几旁边,就郎中看诊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大半杯茶了,就她这身份,就她在宴厅那做派,这怎么不算一种视死如归呢?
郎中走后,陆清规冷冷看向沐照寒。
沐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