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思道:“大汗,虽说是如此,城中粮草已经只够支撑三日,再拼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没敢说下去——鬼力赤的眼神如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鬼力赤的另一只手中握着阿罗出留给自己的第三个锦囊。
他其实已经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只还留有一丝的侥幸,希望对方先扛不住而撤退。
前日,他下令拆毁城内贵族府邸,将梁木巨石运上城头充作滚木礌石。又命工匠熔了王帐金器,浇筑成数百支狼牙箭镞。
城中妇孺用棉被浸透仅剩的桐油,制成火毯堆在垛口。
最令人心惊的是三百头被饿了三日的獒犬——它们颈系铜铃,獠牙上淬着蛇毒,只等城破时扑向敌阵。
鬼力赤凝视对面的暗云。
他能看见阜国正红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传令全军。”鬼力赤命道,“严阵以待。”
双方都在等待最后的一战。
东方泛起鱼肚白,号角声撕裂晨雾。
士兵们披甲列阵,长矛如林。
传令兵策马穿过正在集结的方阵。
闻远、董成、张斌站在队列中。
李虢仍在抗击阿鲁台部的骚扰,派了副将到场听令。
“战士们。“陆洗穿着明光甲,挺直脊背,大声说道,“乌兰城就在面前,胜利就在面前,这一战为的什么,不说废话,为的是你们腰间将系上的金鱼袋,为的是族谱上朱笔写就的功荫,为的是归乡时能让老母妻儿住进青砖大瓦房。”
士兵们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眼神变得明亮。
陆洗道:“更要紧的是——若今日不踏平此城,给他们喘息之机,来日他们就会卷土重来,烧杀抢掠,践踏我们的祖坟,掳走我们的骨肉同胞。”
前排几个老兵的眼眶泛红。
陆洗顿了顿,从胸前取出一道卷轴。
朝阳照在明黄绫缎上泛出醒目的光。
闻远往前半步,深吸口气。
董成道:“是陛下……”
陆洗展开卷轴,声如洪钟:“昨日钦使送来圣旨,三军将士浴血奋战,陛下甚感欣慰,今破敌在即,当奋勇争先,斩敌酋者赏千金,先登者授世职。此战功成,九边同沐皇恩!”
这番动员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话音方落,军阵中骤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
“杀!杀!杀!”
战鼓如雷,大地颤抖。
原本萎靡的士卒此刻双目赤红,青筋暴起,仿佛忘却了连月的饥疲。
炮营士兵赤膊上阵,将沉重的梁氏炮推向阵前,炮身在土上碾出深深的沟痕。
——“放!”
令旗劈落,数十门重炮齐声怒吼。
乌兰城东墙在轰鸣中崩塌,烟尘腾起数十丈高。
却见鞑靼守军突然掀开遮掩的草席——底下竟是成排浸透火油的棉被。火把掷下燃起三丈火墙,几个冲在最前的阜国甲士顿时化作火球。
城头箭雨倾泻而下。
獒犬从浓烟中窜出,铜铃乱响,见人就咬。
但杀红眼的阜国军士已不顾生死。有人顶着燃烧的棉被往前冲,有人抡起铁锤砸向獒犬。
炮声再起,这次轰塌了城门楼子,王旗在烈焰中缓缓倾斜。
烟尘弥漫的城门缺口处,鬼力赤的身影陡然显现。
鬼力赤赤裸上身,腰系狼皮,双手各执一柄弯刀,刀背九枚铜环在火光中叮当作响。
“来!”他狂笑着踹翻一具燃烧的梁木,大步向前。
双刀舞成银轮,最先冲进来的三名阜国枪兵喉间同时绽开血花。有个持斧的百户刚劈断他的左道,当即被他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