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去?”
黎宝因反应不及,宽阔的身影已经靠近她的身后。
衣料摩挲声骤起,她屏住呼吸,后脊骨不自觉开始发僵,正胡思乱想间,温厚沉重的布料就带着木质香气,慢慢压过肩头,向她拥来。
她先是感觉身上暖和了,紧接着,余光就捕捉到男人衬衫袖口露出来的腕表。
那款表,黎宝因曾在阿爸的图册上见过,是二十世纪初Patek Philippe特别定制的一款绝版情侣表,据说概不售卖,价值不菲,这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那只女款。
她正觉得疑惑,下一秒,便看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当面将那只女表解下,然后朝着她递来。
“拿好。”
绅士将沉甸甸的腕表送进女郎掌心,他音色悦耳,像编钟乐里偶或邂逅的某个音符,缓缓向她提出请求。
“沿着这条路一直右拐,就能出庭院。到时候,劳烦你先去趟西厅,把这只表拿给那边的客人。办完这件事,前庭任你走动。”
黎宝因双手捧住腕表,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马球大衣。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顿了下,又说,“去吧。若有人问起,我会替你担保。”
黎宝因仰望向他,好半天都讲不出一个字来。
从小到大,向来都是她告诉姆妈“别怕”“我照顾你”,亦或者被阿爸责怪“你又闯祸”“别胆大妄为”,从未有人愿意如此信任她,甚至不惧风险,为她作保。
他轻飘飘一句话,让她重拾了暖意,也像是把她肩头即将压断脊梁的重担,都拿走了一半。
黎宝因百感交集。
她不晓得,自己这幅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很像漂泊了很久的一叶小舟,无意中觅到了堆满珍宝的港湾,他不知道何时又要随波逐流,被迫欣喜若狂,又患得患失。
“可是先生。”黎宝因吸了吸鼻子,面对眼前年长的男人有些沮丧,“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
向来绅士的先生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微偏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座古老的玻璃房上,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黎宝因焦灼地等着,远比方才完全无望时,还要煎熬。
她很为自己此前的对这位先生的揣度而惭愧,又忍不住贪心,要是公馆里的那位裕先生,也是这样好相处的脾气就好了。
咚咚
玻璃房外壁的时钟骤然响起,黎宝因听到前厅的奏乐声也落下了帷幕。
“宝,因。”
黎宝因出声的同时,男人的视线挪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他的的面前,直视他的眉眼道:“先生。我姓黎,叫黎宝因。珍宝的宝,因果的因。”
黎宝因略微停顿,又怕他会不耐烦似的,赶忙解释,“请您记住我。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
说完这一番话,黎宝因再没耽搁,转身离开。
身后琥珀似的玻璃房被被远远抛开,她快步迈出了花园的隔门,漫天大雪遮住视线,直到确认身后的人真的没再跟上,黎宝因这才停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白色的雾气氤氲在黑夜,她拢了拢身上几乎要将她全身包裹的马球大衣。
她这算是,赌赢了吧?
巨大的雕塑喷泉水花飞溅,黎宝因一眼就看到草坪对面,专用于招待贵宾的西厅门口,走出来一列颔首低眉的乐工,他们手持乐器,脚下寂静无声。
黎宝因曾跟良霄打听过,公馆虽然常年有人操控事务,但一年之中,只有裕先生暂住这三个月,才会宴请宾客,上至政要官员,下到商贾名流,络绎不绝。
可裕先生本人并不爱热闹,也鲜少见客。
因此,除了本家贵客会在西厅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