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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客 君山银 77207 字 1个月前

“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等着喝水吧!”熹和留在这句话,低着头跑出了长辛殿,甚至连茶壶都没拿。

殷禅望着她的背影,捶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好久。

桓秋宁坐到殷禅身边,眉头微蹙,“病秧子,你的体内有十几种毒药,每一种都会让你痛不欲生。我真不敢想,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忍过来的。每一天,你都有可能会死。”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了,我早就没有知觉了。”殷禅的胸口起起伏伏,每一声喘息都像是在呻吟,“我现在就想死,可我还不能死……”

桓秋宁失落地望着殷禅,摇头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不是你的错。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的身份,桓珩,早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见过你了。”殷禅回忆着过去,嘴角微微扬起,“那时,我父皇还在人世,我还是上京城中最风光的五皇子。那时候,上京城里的姑娘们,都说我是上京城中开的最肆意的一朵凌霄花。”

“偶有一日,我与皇兄出城赛马,归来时,已经是灯火通明的时辰了。我赢了皇兄,心情大悦,骑着马,拎着酒壶悠哉悠哉地游街赏灯的时候,遇到了满身是血,被赶出家门的你。那天晚上,我朝你扔了一壶酒,你没理我。再后来,我查过你,知道你是桓相国家的小儿子,也知道你干过的那些事。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有个性,有血性的人。真好啊,繁华的上京城,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只可惜我们都回不去了。”

这番话打了桓秋宁一个措手不及,他看着殷禅,一时语塞,竟然只字未语,眼神中却满是遗憾。

富贵迷人眼的上京城,那么繁华,那么美好,却那么让人觉得遗憾。

“桓珩,从你入荣王府,成为幕僚的那一天起,我便一直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殷禅的眼神越发清澈,仿佛不曾见过人间冷暖,未曾体会过病魔缠身的痛苦。

“当年,桓氏灭门一事,我想要拦,却无能为力。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殷氏,恨我的皇兄,也恨我。我知道你是董明锐的人,知道董明锐这些年一直在为你铺路,替你们桓氏报仇,可你到郢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我下过手。说到底,是我殷禅欠你的。”

桓秋宁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波涛,问道:“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原谅殷氏?”

殷禅偏过头,看着香炉中缓缓飘出的白烟,哑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替殷氏赎罪。当我真正独居一方,称王称帝的时候,我才明白,殷氏造下的深重的罪孽,是赎不完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无论谁坐在这个位子,都会变成这样的,利欲熏心,遍体鳞伤。桓珩,我死不足惜,可天下人怎么办?郢荣的百姓们尊我跪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活一日,便护他们一日,可我死了以后呢,谁来护他们呢?”

“来到郢荣后,我尊佛礼佛,常常在想,庙宇中的神佛是否真正地庇佑了苍生,为什么那么多人求佛拜佛却于尘世中沉沦,遭受各种苦楚。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不是天下的百姓心不诚,而是神佛,有眼无珠。”

桓秋宁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知道殷禅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份遗诏,送到了他的怀里。

殷禅的眼中血丝密布,眼角掬着一汪苦涩的泉水,“桓珩,我这一生从没有求过任何人,今日我求你。我告诉你,柏宴是我皇兄的儿子,也是养在照宴龛照府的二公子,殷氏会保他,照氏也会保他。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郢荣的新王,大徵的新皇。等我死了,你替我把这封遗诏交到柏宴的手里,我要传位于他。必须要等我死了以后,再把他的身份公之于天下。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桓秋宁看着手中的遗诏,问道:“为什么信我?”

殷禅惨淡地笑了一下,歪着头,望了望殿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