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慢慢浸入骨髓、无声无息地夺走温度。
脚步声在殿外传来,沈溪龄轻步走入。她一身深色宫装,鬓发高挽,眉间的端庄与冷意让她看上去与平日温婉的形象判若两人。她目光落在李起年的酒杯上,神色一沉,走到他面前问道:“你的老师,去了边境打仗,你不去送行吗?”
与此同时,长安城南,离京大道。
队伍往前走,徐圭言突然注意到她的战马喷着白雾,她用手轻摸了一下,明明才入秋,长安怎么会这么冷?
皇帝的圣旨就在她腰间的锦囊里,上面写着那个既威风又讽刺的封号——“宇宙大将军”,这圣旨硌得她有些疼。
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有人挥手,有人低声议论,有人默默垂泪。徐圭言没有回头,只是抬眼望着那条通向西南的官道——那是她必走的路,也是一去难回的路。
李起年手中的杯微微一顿,却没有放下,只是目光越过她,落在窗外随意落下来的红叶。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刻意压抑什么情绪,“我本以为,她会留在我身边,辅助我掌管江山。可她,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沈溪龄蹙眉,声音中带了几分质问:“她有自己的使命——可是,她是你的老师!你怎能用这种冷淡的话送她离开?”
李起年终于转过头来,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层淡薄的冷光,像一泓被冰封的湖水。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缓缓说道,“她若回来了,我长史的位置,永远为她留着。但去边疆打仗一事,我与她意见相左。这种分歧,不是几句话可以弥合的。”
“我更不想假惺惺地去送她离开。”
他顿了顿,像是怕自己失了分寸,抬杯饮尽,酒液顺着喉间灼烧下去,仿佛这样才能把心底那丝酸楚压下去。
徐圭言没有回头去看长安的城门,她知道,如果回头,就会看到那些不该牵挂的面孔——甚至,可能看到那个人站在风雪中。
可她不能。
她只能高仰着头路,一路向前。
马蹄声踏出沉重的节奏,这是诀别的鼓点。
“她走的事,也没同我讲。”李起年的语气更轻了,几乎带着一丝疲惫,“我知道,这是她不想让我卷进这场局面。”
他们这段时间没见过面,可他们之间的默契,旁人永远无法替代。
沈溪龄盯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与过去大不相同。曾经那个还能为一封私信失眠、为一句玩笑而脸红的皇子,此刻却端坐如雕像,冷酷、孤绝,甚至带着帝王独有的疏离与戒备。
殿外的风更急了,吹灭了廊下的一盏灯,整个东宫内,变得昏暗。
可东宫外,艳阳高照。
李起年的背影,被烛火拉得很长,孤单得像要被黑暗吞没。
一个在宫墙之内,将杯中酒饮尽,苦涩压在心底。
一个在关道之上,策马向前,不能回头。
从长安到西陲的官道像一条灰色的长带,蜿蜒在连绵起伏的山岭之间。
半月的行军,徐圭言才真切感受到战马的热气、盔甲的沉重,以及黄土路上那股永远挥之不去的风沙味。
傍晚时分,大军在一片空旷的河滩扎营。炊烟自铁锅里冒出,军士们围坐在篝火旁,拆开干粮,低声交谈。
徐圭言从马上下来时,营中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私语。她走过去,几个年轻士兵忙不迭起身行礼,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宇宙大将军,您请这边坐。”一名副将硬憋着笑,把一块干净的木墩搬过来。
徐圭言挑眉,淡淡应了一声:“多谢。”
她心里清楚,这个称号一开始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