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疲惫与倦意:“父亲说得对,儿子无能。”
这回答让冯知节怔住。他原以为儿子会辩解两句,哪怕说是性情不合、徐氏跋扈,亦或是诸事不通、家中不合,也好过如此一语带过、毫无脊梁的模样。
“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冯知节缓缓坐下,语气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
冯竹晋沉默片刻,道:“她没做什么。”
冯知节眉头微挑,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她做得对。”冯竹晋苦笑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压在了心底,又不愿吐尽,“我配不上她,也没办法留下她。”
冯知节听到这里,心中忽地一凉。他一辈子征战沙场,见惯生死,最厌这些半明不白、扭扭捏捏的话。
他想拍案而起再骂一通,可瞧着儿子那双眼睛,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和离——可能不只是儿戏,也许是沉痛过后的决断。
“哼……”他冷哼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那也罢。话说回来,她如今是晋王府的人,能远离便远离。”
话锋一转,语气却带着几分老父亲式的现实冷峻:“你是冯家子孙,她现在站在哪边,难保将来不会跟冯家作对。她若是别家女眷,退一步也无妨,可她不是——她是手里握着权、能递话上台的人。”
冯竹晋怔了一瞬,喃喃道:“她不会那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不会?”冯知节有些怒其不争,“可你又能保证十年后,她还这样?”
冯竹晋无言,默默坐着,垂头丧气,神情越发冷静。
冯知节本还想再说几句,却突然顿住了。半晌,他目光凝住冯竹晋,开口时语气已无先前咄咄逼人,反倒像是随口一提,却又藏着考量:“吐蕃那边的局势不好,你姐在那儿,恐怕要难过了。”
冯竹晋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姐姐……出事了?”
“还没。”冯知节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但局势紧张得很。吐蕃内部乱了,亲唐的有实力的大将刚去世,亲唐派和独立派便打得不可开交。朝里消息慢,未必压得住。”
“那我们要不要——”冯竹晋张口欲言,却被冯知节一抬手止住。
“你别瞎想。你姐是武将之女,哪那么娇贵?就算真打起来,她也知道轻重,不会拖累我们冯家。”冯知节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只是她若真陷进去了,怕是连个回信的机会都难。”
屋内沉寂了一瞬。
风穿过屋梁,灯芯颤了颤。
冯竹晋忽然抬头,声音轻,却坚定:“如果姐姐真的出事了,我愿去西边接她回来。”
冯知节看着他,眼神动了一下,像是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一向懦弱的儿子。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也缓下来些:“这话,我记住了。到时候,那边有个结果,我就送你去接她。”
冯竹晋低头:“好。”
冯知节起身,披上外袍,似是要往后院书房走。他走了几步,又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冯竹晋,眉眼间的怒气早淡了大半,只剩下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别总是低着头做人。你姓冯,是冯家的男丁。就算你当不了将,缺双腿,也不能窝成一团泥。”
“儿子……谨记。”
冯知节挥挥手,没再说话。
待他身影远去,冯竹晋靠到椅背上,伸手拂去桌上散落的瓷片,掌心却已隐隐见血。
七月的长安,暑气虽未褪尽,天光却已有几分晦黄。
城南的官邸区新迁来一户熟悉又陌生的客人——梁念瑾。梁将军,曾为凉州都护府副将,近年领军守善于都护府,近月才奉召回朝。
徐圭言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她穿一身青底绣兰的圆领袍,腰间缠着熟鹿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