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远处响起来,平静之中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一人披着夜色一般深的披风,脚步沉稳,缓缓走进石牢。
徐圭言站了起来,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身上是未及更换的囚衣,袖口有些破损,鬓发凌乱,脸上一点狼狈的模样都没有。
脚步声越发得近,直到影子倒映在牢房内。
徐圭言抬起头,目光极静,透过铁栏看向来人。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极其熟悉的一张脸。
秦斯礼。
牢里很冷,他却没觉察似的,大大方方地打开铁栏,踏入阴影之中,缓步走到徐圭言面前,低头看向她。
“你托人找我来,是为何事?”
尾音轻飘飘。
徐圭言没有开口回答,牢里静得只能听见水珠滴落的声音。
她没看他,慢慢跪下去。
秦斯礼喉结一动,睨着眼看向她,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动,看向徐圭言的目光十分冷漠。
水珠滴落和烈火噼啪的声音交错着。
“徐家从未想过谋反,太子、皇后谋反一事同徐家无关……”
秦斯礼听到后哼笑一声,“你找我来要是只谈这件事,那就算了,圣上的心意不是我等能揣测的。”
徐圭言猛地抬起头,凌厉地看向秦斯礼,“当年高阳公主诬告房遗直,长孙无忌借此机会,大刀阔斧,利用律法给吴王李恪套上了谋反的罪名,我想同现在这般情景无二。”
听到这话,秦斯礼突然觉得有趣起来,他缓缓地蹲下去,左看看右看看,仔细地打量着徐圭言,“你是在说我是长孙无忌,圣上是高祖?”他又哼笑一声,在徐圭言耳边轻声说道:“这不是计划的,是圣上,他需要一颗棋子。”
秦斯礼头一转,同徐圭言面对面,“我就给他安排了一颗棋子。”
徐圭言眉头一皱,“当年秦家谋反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怨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秦斯礼咧开嘴笑,“你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就好。”
“你这是诬陷,判假案是违反律法的。”
秦斯礼哈哈大笑,抬手整理了一下徐圭言的碎发,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你看你,仕途比我顺遂,按道理来说学到的东西应该越多才对。”
他收回手,徐圭言此刻像一只羔羊。
“现在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呢?官场利益,地位名声,都是派系斗争的因果。简单的利益分配好说,可一旦上升到政/治/斗/争的高度,动用律法来解决问题,那律法就是武器。”
,眸子幽深。
“你以为律法他顿了顿,“这世上只存在两种律法,一种用来统治,另一种用来争权。”
徐圭言抿了抿嘴,“我知道凡事都要依照圣上的意愿来,可这谋反是真的吗?是不是制定了谋反计划,他们是不是吗?”
秦斯礼笑着摇摇头,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干草,再次抬眸看向徐圭言,“不谈这个,说说我们的事。你知道我能来这里,便是要同你做交易的……你要保徐家,还是保你自己?”
“徐家。”
,“条件?”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徐圭言说得极平静。
“包括死?”
她点头:“死也可以。”
秦斯礼轻轻一笑:“你倒是果断。”
“我没得选。”她看他,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你不就是落井下石,想看我狼狈的模样,想让我死吗?我父母是无辜的,你我之间的仇,朝我一个人来就好。”
秦斯礼没有说话,眸色深沉。
“你是兵部的人,深得圣上信任,若你肯为徐家求一言,或许能保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