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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苍蝇般乱撞一会儿,终于还是回了绛帐。

夜深了,今日没有起兵戈,因着陛下四处巡视探望的缘故,就连日常的操练也免了。外头一片欢声笑语,篝火烧得四处一片燏燏,林寓娘写好医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早知道就别说多余的话,只将老师的医书奉上,刊印传世,也算解决了一件重要的事。可嬴铣却又提醒她,切莫提及与老师相关的任何事,不论是医书又或是别的什么,就连名字也不能提。

看嬴铣正经的模样,楚鹤之死,似乎还有别的隐情。只是老师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死前又为何会留下休书,这些都不得而知。

陛下准许的愿望,多难得啊。

可她心底里也知道,皇帝要的是施恩,她该做的,便是配合所有人,铭感五内,感激涕零,于是结草衔环,以死相报。

可是,她真正的愿望呢?

外头吵吵嚷嚷,人人都高兴,好似只有她一个不正常,林寓娘被吵得心烦。

听着逐渐靠近帘帐的脚步声,她扯过被子蒙住头。

……

原本以为皇帝的礼贤下士仅此一回,但在班师回朝时,林寓娘却在晃动的车帘一角,看见皇帝翻身下马,亲自驱赶御马同士卒一道拖运辎重。

旷日持久的战事终于结束,秦军夺取高句丽十余座城池,于平壤置安东都护府,至于俘虏的六万户,共三十万人,则会分批迁入中原,日后他们在大秦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衍子嗣,流系传世,便是真正的大秦子民了。

昔日敌手变为同伴同袍,林寓娘在人群中看见熟悉的面孔,那个货郎,战事一起他便带着家人躲进深山中,如今易主之后,却仍像先前那般身系琳琅商货,叫卖一如从前。

这一场仗算是解了新罗燃眉之急,使臣的一番哭诉终于是换来了和平与安定,上表又是叩谢大秦皇帝圣恩又是感谢大秦军民援手,欢天喜地地捧着战果回去了。

但班师的秦军却并没有急着庆祝胜利。

七月中旬,圣驾驻跸幽州,下旨收殓所有此战中阵亡将士的尸骨,将于城东举行祭祀仪典,超度亡魂。

幽州没有兴建离宫,刺史只得将私宅让出来给皇帝起居,所幸刺史家宅占地广阔,屋宇遮天蔽日,台榭参差,高阁长廊,规模几乎同长安城内的公主府、王府相较。皇帝一看地方如此宽广,干脆大手一挥,将随行的文武官员一并安排进来居住。

裴方正、嬴铣等人既是重臣又是此战功臣,自然要安排进来,厢房仍有空余,于是将吴丰、吴顺兄妹这些随扈的随扈也安排着住进来。

安排到最后,不知为何,就俩林寓娘也被内官引着进了间地处偏狭、格局严整的静院里头居住。

林寓娘起先尚不清楚这是皇帝的恩典,直到吴顺跑来串门,看着她这院子竟有一株极漂亮的杏树,语带艳羡,才晓得能够随驾竟然也是难得的好运气。

再次回到幽州,林寓娘只觉得恍若隔世,沿路习惯了摇摇晃晃的绛帐同马车,再次躺在四足立定的床榻上,半夜竟然摔下来了一回。

睡得不安稳,吃食上也是烦躁少食,短短一旬竟然比先前在战场上清减了不少。

又过得几日,有内官上门通报,说是祭祀仪典的日期已经定下,叫她做好准备。

“冒昧问中官,该如何准备?”

原本以为在辽东城时那回面圣便已是最后一回。那日的情景,几乎每一日都要在林寓娘眼前重现一回。

也不仅仅是因为愿望破灭带来的挫败感,一遍又一遍回想过后,林寓娘光是想想犯了多少错便能惊起一身冷汗,那时在医舍,她才刚帮人处理完伤口,身上又是血污又是灰尘,没有沐浴更衣,没有焚香除秽,面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