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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兄长死中求生得富贵,论功转可入帐议事,已经算是走得很高了,但为着不掉下来,也只能尽力走得更高。”

又如赢铣,位居一品国公,开府仪同三司,战功赫赫,天下闻名,可为着不掉下来,还是得要远行千里之外,领着三五千兵马,冒着身亡命殒的风险征战沙场。

这世上人人都有欲望,人人都爱拜高踩低,身处低位就要努力挣扎向上,一旦爬上去,却又要防着旁人爬上来,一双眼睛还要盯着头顶,想着如何能再爬得更高。

“人人都想着不要掉下来,”吴顺困惑地看着林寓娘,“你已经身处高位,可却好似生怕自己往上走。”

如今连医舍里头的一个队正都知道林寓娘与赢铣有私,她不但不自矜,反倒生怕有什么好事

沾在身上,铆足了劲要同外头那些医工医婆搅合在一起。

林寓娘没听懂吴顺稀里糊涂地在说什么,不再管她,转身出门去了。

可出了医舍,方才被集合在场院上的医婆们都散去了,黄土地上洒了水,浮尘飞不起来,落叶、碎石都已经被清扫干净。

林寓娘环顾四周,瞧见余娘子提着扫把和水桶,正与旁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的医舍里头走。

“余娘子!”

余氏闻声抬起头,林寓娘同她招一招手,正要过去,却看见余娘子目光躲闪,仓促地低下头,回避了她的目光。

林寓娘愣在原地。

身后一阵响动,吴顺也走了出来,一看空茫茫的场院,禁不住笑出来。

“我就说队正怎么那么殷勤,堵在门口车轱辘话来回说,原来是为着拖延时间。”

等林寓娘再出来,外头都已经收拾完了,她可不是碰不着扫帚只能干看着了么。

“林娘子,跑了这么两天,连我都累了,你不如就暂且歇一歇,要帮忙什么时候不能帮忙?明日再说吧。”

吴顺一回头,却看见林寓娘垂头丧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让她干活,反倒不高兴似的。

古怪,当真古怪。

林寓娘仍想着余氏瑟缩的神情,也没顾得上吴顺说了些什么,胡乱点点头,回身进了医舍。

可苦熬了这许久,就算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林寓娘强迫自己阖上双目,眼皮却一抽一抽地闭不紧,就连额角也跟着生疼。

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听见外头有响动,林寓娘几乎是下一瞬就爬了起来。

吴顺睡眼惺忪:“是赵石他们回来了?”

林寓娘也不清楚,擦了把脸整一整衣裳走出医舍,才刚出帐外,便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这味道极熟悉,血腥气、泥土的腥气,汗臭味,还有铁器与火气的烟尘味混杂在一起,这味道前不久她才闻见过,是战场上特有的味道。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声音,风穿入林引起的簌簌声,火堆中干柴崩裂,群马奔走恍若喧阗的金鼓,还有……人的怒骂与哀嚎。

林寓娘顿了一瞬抬起眼,这下总算知晓医舍中间为何会围着晒谷场那么大的空地——这是用来置放伤员的,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原先空荡荡的场院已经挤满了人,显现出完全不同的喧闹模样,担架、床榻,实在是不够用,就连铺在地上用来隔开尘土的布垫也不够用了,数十个,数百个伤兵就这么一排排躺在地上,有的如蛆虫一般艰难地扭动,有的则僵直地躺在那儿,日上中天,强烈的日光照在眼皮上也不曾躲闪。

有这样多的人受了伤,在流血,苍蝇逐臭而来,或是在人头上盘旋飞舞,或是俯身在伤口上吮吸,而那喧闹声……除了场院中此起彼伏的痛呼与嚎哭,几个军士盔甲齐备,手上握着鞭子,神态同先前在路上见到的高句丽军士一般严厉,口中呼和不休,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