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慢慢的, 真相逐渐浮现在他眼前。
彼时羌部姚主南侵,华北衣冠和宗室连夜撤出京师长安,留下百姓惶惶不安。
他的父亲瘐明,流民出身,带领翼洲流民渡江, 据守寿春,环卫健康,建立坞堡以拒戎狄。
瘐明和夫人矢志收复故土,与先帝不谋而合,但是南朝的士族担忧他流民出身,手握兵权,又深受先帝器重,恐怕会撼动他们的地位。
于是,就在他们率军收复关内,凯旋归朝时,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开始了。
赢秀眼睫一动不动,朦胧中似乎看见被剪去灯芯的蜡泪幽幽流淌,眼前出现一层水雾。
他眨了一下眼,有水落了下来。
下雨了么?
赢秀有点恍惚。
他听到瘐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先帝信以为真,以为你爹娘觊觎他座下的龙椅,下旨将瘐家满门抄斩,瘐家覆灭后,收复的国土得而复失。”
“殷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残暴无能,懦弱怕事……”
殷,当今国姓。
赢秀从未想过,他竟然和南朝的皇帝有这样的渊源,当年下旨抄家的元熙帝已经驾鹤西去,至于那些算计他家的士族,如今也无从追溯。
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说完旧事,瘐安阖上眼帘,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老神在在地指点:“这些都过去了。你和门客交心倒没什么,但是那些士族勋贵,你可得小心一点。”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心狠手辣。
赢秀重重点了点头,谢舟和那些人不同,谢舟是个很好的人,“爹爹,我带您去见见他吧。”
他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爹,谢舟心底善良,不太爱说话,还有点粘人,您别见怪。”
瘐安一顿,点亮烛火,举起镜子,对着镜子大声咳嗽起来,俨然又变成了一个病恹恹的老头。
他一边对镜自照,一边扭头问赢秀:“这样行了吧?绝对不会吓到你的谢舟。”
赢秀道:“……倒也不必如此。”
他心里挂念着初见时爹爹身上的血迹,本想请医师来给爹爹检查检查,谁知爹爹只说那些不是他的血,拒绝见医师。
赢秀和他掰扯了半天,败下阵来,只好由他去了。
左右身在广陵,赢秀找了个时间去问自己的籍贯,本来想找长公子,却被告知他去了建康,不知归期。
正在此时,突然有僮客唤他去琼花台。
在琼花台,赢秀见到了琅琊王氏的主公,过了足足一刻,他终于走出琼花台。
少年脸上残存着些许恍惚,主公告诉他,想要离开琅琊王氏,不是不行,只要他去杀一个人,无论事成与否,都还他自由。
“那个人是谁?”少年刺客问道。
“——当今陛下。”帷幄后传出主公的声音。
除此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
他甚至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一旦拒绝,只有一个下场,他和他身边的人,都会死。
赢秀慢慢往外走,脑海中闪过无数道身影,他在江州认识的好友,涧下坊的百姓,小长安母女,九尺爹爹……
最后定格在一道雪白的身影上,门客立在静室敞开的槅门后,等他回来。
此次刺杀危险万分,为免连累谢舟,他必须及时和谢舟撇清关系。
所幸他还有一点时间,主公说了,在刺杀之前,他们这群刺客还需在京师接受特殊训练,等到训练结束,还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总之,应当没那么快。
赢秀压下心底的不安,决定先赶回去和谢舟汇合。
谢舟安排的船只早已等候在渡口,船上僮客见赢秀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