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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能有月色清辉从窗棂的缝隙间漏下来,像波光水色,缓缓漾开美酒醉人的醇香。

“怀风,这一杯,我们敬师父师娘吧。”

“好。”

李琅月替沈不寒将酒满上,两人朝着东南方向下拜叩首。

故园埋葬着师父和师娘,待此间事了,他们终将会回到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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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完毕,沈不寒收拾桌上地上散落的酒坛之时,李琅月拿起一旁骆西楼他们送来的生辰礼。

“让我看看,他们今年都送我了些什么?”

李琅月先打开辛院正送的,匣子里装着的是一个药囊,上面还附了字条。

“活血补气,固本养元……”李琅月将字条上的字念出了声,念着念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以前院正送我的都是些醒神益智之药,希望我好好读书,努力科考。现在不用科考了,送的东西也不同了。”

“那是因为……我们德昭长大了。”

沈不寒站在李琅月身后,望着她的身影时恍惚如昨。

上一次陪李琅月过生辰,还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

时隔八年,沈不寒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德昭已经从含苞待放的菡萏,长成了映日盛放的荷花,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十五岁那年的李琅月,比全天下的姚黄牡丹都更加光彩照人,那一年她终于开始褪去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尝试在阳光在自由地生长。

可这样的日子,她也只过了不到两年,便又重新陷入朝不保夕的如履薄冰中。

比起十五岁的李琅月,现在的李琅月更加沉稳果决,也背负了更多更沉痛的东西。

沈不寒说不上心中的复杂滋味。

在李琅月最艰难的两年,他不在她的身边,甚至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沈不寒从不后悔当初做过的选择,如果再回到过去,他还是会那样做,当时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虽然李琅月理解他当时的处境,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不觉亏欠。

“德昭,对不……”

沈不寒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琅月转身用食指抵在了唇畔。

“怀风,都过去了,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李琅月笑着对沈不寒摇头。

“在河西的头两年,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顶望月喝酒,我常常在想,若是我的人生能定格在十五岁那一年该多好,我们都意气风发正当年少,师父师娘都还健在,所有人都平安喜乐。”

“后来,我想明白了。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十五岁的李琅月之所以快乐,是因为活在师父的庇佑下,十七岁的李琅月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她护佑不了任何人。”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人陷害,师娘抱恨而逝,沈不寒含冤受辱,自己却做不了任何事,甚至被放逐到河西的时候还要叩谢浩荡皇恩。

“二十三岁的李琅月也很好,她可能没有十五岁的她那样活泼灵动,那样明媚灿烂,可二十三岁的她,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对她而言,是更值得快乐的事情。”

李琅月望着沈不寒,眸中有万千星河流转。

“沈不寒,会喜欢十五岁的李琅月,也会喜欢二十三岁的她吧?”

“会。”

沈不寒从背后拥住李琅月,“沈不寒倾慕李琅月的年年岁岁。”

如凡人仰日月之辉,日月存在,方得生息。

李琅月将辛院正送的药囊收好后,又打开骆西楼和顾东林送的匣子,但只看了一眼,李琅月就“啪——”得一声将匣子用力合上了。

沈不寒看见了匣子里的东西,也看见了怀中人瞬间红透的耳垂,像是要滴血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