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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沉默去了祠堂右侧的耳房。

此处的微光映亮了唯一的那块檀木灵牌——舍妹张朔雁之灵位。

她还记得收到孟别湘来信时,整个人愣怔了许久,孟还青担忧她的身体,毕竟才生产不久,始终寸步不离。

黎文桐一夜没合眼,直到第二日晨光初绽时才开口道:“我想为她立灵位。”随后又道:“不是在黎家。”

张朔雁一辈子都想逃离黎家,她不想她死后还困住那里。

于是孟还青便在祠堂的耳房为张朔雁立了灵位。

黎文桐终于才松开将那捏了一夜带着折痕的信纸,指腹沿着折痕抚过,一个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凸起,指尖便毫无预兆地滑了一下。

“嘶啦——”

一道细小却无比刺耳的裂帛声,在过分寂静的屋里骤然响起,清晰得惊心。指尖下,那纸页被划开一道突兀的、歪斜的口子。裂痕刚好将“……力战……殉国……”四字一分为二。

眼下在这灵位前,黎文桐终于回过神,往炭盆中添着纸钱,升腾起的光焰在眼底灼烧,将灵牌上的名字映得忽明忽暗。

炭火吞噬纸屑的噼啪声里,“阿雁……”她终于启唇,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原来……这就是等不到你回家的意思。”

话音散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曾激起半分回响。耳房里只有炭盆里的火苗还在不知疲倦地跳跃着,却再也不会有人嘴上说着戳心窝子的话,实则眼睛红得比谁都快。

从张朔雁离开垣州那一刻,她开始后悔,话说得太重,甚至在想,若是那时她拼命也压着她出嫁,是否如今她还好好活着。

但这一念头只转过一回便停歇,因为她知晓,雁群不会滞于一地,终究是会去向远处。

……

起身时,她拭去眼角的湿意,又恢复了那副从容的孟家主母的模样。她关上祠堂的门,深吸一口气。

沿着回廊往回走,当她踏入连接主院与前厅的小院时,脚步倏地顿住了。

小院中央,那方小亭前,静静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孟还青。

他没有披厚重的大氅,只穿着稍显单薄的锦袍,肩头、发顶已落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新雪。他就那样站着,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望向祠堂的方向,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任由除夕的寒意浸染。

红灯笼的光晕柔柔地洒在他身上,在他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与梅枝的疏影交错。四周静得能听见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黎文桐的心仿佛被人攥紧,她慢慢走近,脚步踩在薄雪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眉眼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满是沉静的包容。

“你……”黎文桐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你不是在去议事了吗?”

“小事而已,我已处置好,迟迟不见你,有些忧心。”他的声音温润,穿透风声,像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与此同时,她袖中那只紧紧掐住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握住。

“我在。”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沉稳,将她冰冷的手指密密包裹在掌心的暖意中,伸出的右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冰凉的眼尾

“……可当初,若我执意留她……”黎文桐喉头哽住,语气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无力。

“这是她的心愿。”他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亦是你的。”

当年黎文桐下定决心换亲,便是想成全自己妹妹,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得偿所愿。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不会后悔,”他沉缓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寒潭的石子,在她心湖深处激起沉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