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大房热孝的讳。宝钗只能寄望于姨娘,在史太君面前说说情。
可眼下她不得老太太待见,想请客根本请不到。前儿姨娘答应了要请贾母赏秋吃蟹,她早吩咐铺子里的伙计送了田里的肥螃蟹来。奈何姨娘迟迟未开口,再晚一日,只怕八十斤螃蟹就都死光了。
宝钗低调地往姐妹中一坐,心里默想:人情客礼也可借板过河,明日史湘云既要作东道,不如借她的名,请老太太、太太来闲乐一回,摆上桂花螃蟹,提一提夏家桂花的事。如此既便宜省事,又显大方体面,还不屈求人之态,一举两得。
晴雯恰时提着食盒来催黛玉吃饭,将宝钗的心声听在耳里,不由想起上辈子藕香榭里,那场宴不成宴,席不成席的螃蟹会了。
老太太知道那顿螃蟹,是宝钗帮云姑娘筹备的后,第二天就还席了,足见她不愿受这便宜人情了。
史湘云见四下还不到掌灯的时候,晴雯就送了饭过来,不由好奇道:“林姐姐怎么这会子就吃晚饭?”
宝钗笑道:“你不知道缘故,她与别人不同,因她表哥格外疼顾,把她娇养惯了,一饮一食,一汤一药,都得按时辰钟来。”
“哪里就矜贵到这个地步了?”史湘云见黛玉真就放下一干姊妹,自去稍间吃饭,撇撇嘴道,“明儿我作东道,她难道一口酒也不吃?”
“别说酒了,就连茶也不能吃了。”宝钗又推着宝玉笑道,“我可听说,上回宝兄弟巴巴送过来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绿茶佛饼,全都原样喂了京巴儿了。”
偏巧这两样东西又是史湘云的最爱,不由大感心疼,伸指戳在宝玉额角,骂道:“她既不吃,你打发人送我吃就是了,白作践什么,雷公老爷也是有眼睛的。”
提起此事,宝玉心里越发生恼,沉着脸不说话。
当日他兴冲冲地送了糕点过来,偏生王公子站在门口,自顾自掀开食盒瞟了一眼说:“这东西油腻难克化,表妹无福消受,贾二少还是拿回去吧。”甚至连门都不让自己进。
可他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完全屈于王公子的气势之下,就那么灰溜溜地走了。
掌灯时分,琥珀过来说:“老太太传晚饭了,让宝玉和三个姑娘及云姑娘到那边吃呢。”
众姊妹又都乘车往贾府去了,只有邢岫烟与宝钗相视一笑,各自捧盏吃茶。
宝钗心知邢夫人让邢岫烟住进来,是为了让她嫁给贾瑚。只是贾瑚身世特殊,若曝光出来,根本连平民姑娘都娶不到。白白把邢岫烟耽搁在稻香村里。
若早知道夏金桂是个搅家精,当初就该让温柔娴静的邢岫烟,嫁给他哥哥才对,也省得他为林黛玉丢魂丧命了。
邢岫烟却在心中暗想,时常听人言瑚大爷倾心宝姑娘,姑妈所想的事分明不成,还要我赖在此间,什么意思。
黛玉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出来,见宝钗与邢岫烟二人各怀心事,对坐无言,不由笑道:“二位在默禅呢?一声儿也不言语。”
“哪里是禅?”邢岫烟回神,笑道:“我在默想明儿云姑娘要出什么题呢。”
宝钗故作一叹,摇着扇子说:“我也正愁这个,云丫头出的题多半刁钻古怪。”
晴雯从外头又捧了长嘴饲药壶进来,听到她们说话,不由好笑:“虽说在八月间,姑娘们又不上蟾宫折桂,哪里愁成这样。”
“云儿的诗命意新奇,最不喜规矩准绳,哪有什么难的。”黛玉不以为然地说,接过晴雯递送过来的饲药壶,一仰头给喝了。
“但愿不难。”宝钗嘴上如是说,心里又琢磨:情急万分,只怕螃蟹捱不到明儿了。等湘云吃完饭出来,就要拉她去蘅芜苑,计议设东的事了。
晴雯心想哪能让姑娘们吃死螃蟹闹肚子,还是得跟云姑娘交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