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卖咖啡的老板见过他,出售面包的小孩见过他,人人都和他擦肩而过,他却没有丝毫改变,回到旅店后,他继续沉默地给琴上弦,试音。
直到灾难汇聚。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那轮红彤彤的月亮。
……
……
“让所有乐团的人做好准备。”佩斯弗里埃说,而领主的律令就是好使,格拉特帕提很痛快地选择了配合——他还不知道,对方就盼着他过来呢!
“好叻!”格拉特帕提说,然后犹豫了一下,“还需要别的布置吗?”
“地下避难所和大部分建筑里都应该刷了符文。”佩斯弗里埃轻轻地说,就是因为他的语气太飘忽,像是下一秒就能栽地上去似的,这让格拉特帕提怀疑此人到底能不能主持大局,但他义无反顾地出了议事厅,往堆放乐器的地方走去。
等佩斯弗里埃到的时候,留在城堡里的乐手们已经挑选好自己常用的那几样乐器,老练的演奏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既带来痛苦,又让人放不下的宝贝玩意儿,互相打气道:“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我们这种遇到灾难只能逃命和躲避的家伙也能派上大用场啦!”
“你可别说大话了,每次做演出排练,是谁一天天的不是让鼓锤跑掉,就是节奏没跟上的?”
“要是平常的乐器,我保证不出一丁点儿差错,谁叫这乐器太过诡谲。”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
乐手们——一部分抱着乐器,走上了城垛,走上了塔楼,走到了空地,为了他们的安全期间,每个人都穿了甲板,戴了头盔,士兵们分列两侧,弓箭手们躲藏在各个角落,以最大限度确保这些脆弱艺术家们的安全。
真是一场不伦不类的演出,指挥——并非军队,而是身为乐队的指挥如此想到,他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像一面旗帜,而其他地方亦有其他的乐团指挥,那些几乎都是在地上赫赫有名的当代音乐家。
负责组织了多次排练的佩斯弗里埃留在了乐器室,因为那儿还有个大家伙需要处理呢——
那几乎与城堡是一体的,无比魔性的乐器正摆在他们眼前,是牵动这场反击的关键,也是中间最艰难,最令人痛苦的部分。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演奏这台管风琴,就过程而言,挺惨烈的。
每一次都只能演奏一节,多少人都受不了那声音,即使贴了隔音符也如此,尤其是,一旦管风琴被弹奏,那宛若深渊的鸣响——会直接影响城堡里的其他人。
“和天摇地动也没两样了,老天啊!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去搞吗?”城堡的工作人员抱怨道:“我们还得办公啊!”
“管风琴是轻易可以搬走的吗?好啊,那您给我出个主意呗!”指挥忿忿不平:“我倒是想找荒郊野岭呢,条件就摆在这里!”
“……那就挑傍晚的时间吧。”法尔法代发话:“我给全城堡的人都放假。”
回到现在,真的到了能自由弹奏、需要他们驾驭魔王般的乐器时,所有人都忐忑着,城里能弹奏管风琴的人不多,都是生前带下来的手艺,他们之中有正儿八经的乐手,也有一些修士修女,还有某个大户人家的乐仆。
他们约定好,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就接替上去。
“准备好了吗?”佩斯弗里埃问,这时候,城外的军队已经突破了周边的卫星城(或者说,在确定启动这个计划时,格拉特帕提就下令,最大限度保存战力,让他们放马过来)——直奔琴丘斯而来。
“预备——”
指挥官高高扬起了——近些年才流传到地下的——指挥乐棒。
刚开始不过是——潺潺的、悠扬的奏乐,像一场试探,像一场苏醒,随后是延绵不绝的音调,一个接一个地跳跃,亦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