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引着他们将剑劈下。
红白的。
无缝的水磨石不会发生血渍深入砖石间隙这种事情,只需擦拭,吸食液体的布会被水一遍遍冲洗干净,流干血液的尸体会被连夜抛弃在荒野。
而克拉芙娜阿尔瓦特朗并不想讲述那些往事,即使某方面而言,那也算得上是一份功绩,她从进入青春期后,就在单打独斗方面取得了斐然的成就,她的体格相比一般人更健壮,在掂量过她的价值后,每一场胜利都给她带来了更好的待遇。她吃下了更多的肉类,还能喝上牛奶,长得比所有女人都高,长得比所有男人都高——
这些又给她带来了什么呢?
她时常模模糊糊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尤其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三天。
牢房的铁门每次开合,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铁和铁猛烈相撞,而她对此其实是可以做到熟视无睹的,这种金属擦过时带来的尖锐让人分不清那是不是从空空荡荡的胃部——或者说——手腕所带的枷锁——中迸发出的,她散着头发,看向来人,是一位主教,她记得这种衣饰的人都是主教,而她好像始终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阿尔瓦特朗圣女。”
来人心平气和地说,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口称她为圣女,滴水不漏的架势,就好像她还能从这牢狱之中出去一样。
“很抱歉,我们不得不这样的形式见面。”主教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取下了她的束缚。而跟在主教身后的狱卒多少有些战战兢兢,他不想卷入大人物的纷争。眼前坐在凳子上的、独自关在这间有牢房的女人,在整个瓦卢牙——谁不知道她的传说呢?以一敌百的剑士,从微末起家,再到拉起一支军队,那是在短短几年内就闻名遐迩,几乎席卷半个阿那勒斯的义军。
刚开始,这不过是乡勇、散兵聚合而成的乌合之众,很快,她在战争上的天赋显现出来——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耶腾迈忙着镇压内乱,临近的戈波利亚虎视眈眈——上一位伟大的皇帝死前都不放手的王冠与权杖,在葬礼后引来了新的秃鹫。
越是在这种时候,人心越需要一个向导,一个英雄,无知者将这种种灾祸归结于皇帝的换代,人们渴望英明的君主,谁又能成为这万众瞩目之人呢?谁又能笼合起支离破碎的阿那勒斯,重铸所谓的荣光呢?
“——我一直以为,”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你背后代表的家伙,会是个很不错的人,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能帮助他取得候选帝的位置,那不论是战争还是别的什么,都能很快结束。”
“阿尔瓦特朗圣女,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主教先是肯定了她的想法,尤其是她这样的想法所带来的帮助,她拥有自己的军队,名号,而且声望在短短数年里迅速暴涨,这引起了教会的重视。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虽然拥有多位候选帝,但是世俗和教廷的纷争——几乎也是到了白热化阶段,来自多地的君主不知发了什么疯,纷纷找起了弗雷教皇的难处,又是找借口让他的圣殿骑士团撤离,又是征税,更甚者,还要绕过教会,直接处置主教,为首的耶腾迈因国王与王后的双死而退出了这场斗争,可雷克诺森首当其冲,选择了强硬到底的姿态。
而此时的教皇正忙于另一场因剥削过重的叛乱,难以为继,而阿尔瓦特朗和她为了结束这场内乱而崛起的军队,成了很好的拉拢目标——教皇很快就为她封了圣,并宣布她拥有善德,且代表主的意志。
当然,克拉芙娜自己,是没听说哪怕半句神启的。
“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主教反反复复地说着类似的话语,然而这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
教皇与君主的斗争,这么说吧,失败似乎成了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