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一抖衣服,就能从身上掉下来七八只虫子,到处乱爬,也不是很能收回去。
这把卡尔卡图拉吓得够呛,赶紧远离了他,直到最后他和缇缇离开,他也没和图拉说上几句话。
接下来他们要去往帕福莲,不过,在入境后,飞蛇就得停在外头,该换车拉,负责拉车的是一只威风禀禀的双头狼,这让法尔法诺厄斯趁缇缇不注意,多看了几眼,等缇缇转头时,又装作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缇缇掸了掸身上的粉色沙砾,祂的目光锋利如一把将人剥皮刨肚的刀刃,过来接应的仆人都不敢造次;可不妨碍祂还是喜欢装好人,坐上狼车后,祂哼着歌,将法尔法诺厄斯的一绺不太对称的碎发编进绑起来头发里——如果忽略掉他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话。法尔法诺厄斯想,随着他的成长,缇缇可能对他有了一点忌惮,如果他踩对方底线的话……
大概真的会被杀掉也说不定。
在面对那柄一下削掉自己小半头发的长镰刀时,少年心想,实际上,他已经很——懂得怎么用谦恭的态度去面对缇缇了,哭泣是没有用的,撒谎也会被识破,他只好斟字酌句,尽可能用少量的话来表达意图。
而反叛与不甘,像一山被烈火燎过的红花,愈是烧,就愈发茁壮成长,红的,红的,红的,红色眼眸被银刃掠去,印在餐具上、镜子里、茶水中,他很疲惫,但还在咬牙坚持,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他通过缇缇的只言片语判断道:祂和魔鬼领主们定下了什么约定,但由于祂的臭名昭著,进展不是那么地顺利,这也让祂的心情不是太好——
“殿下——”
有人来通报,而这一下就坏了缇缇尔戈萨斯给少年编头发的兴致,祂扫了一眼,喔,是个没什么用的人类,缇缇尔戈萨斯上扬的嘴角没有因此落下去,眼神却阴鸷得可怕,正当祂准备轻描淡写地给对方扣一个什么罪名之时,法尔法诺厄斯冷不丁开口:
“别人不会懂您的。”他笃定而轻蔑地说:“您又该指望谁能理解您的苦心孤诣呢?都是一群没什么见识的家伙而已……而且那个卡尔卡图拉,胆子也小得很,没什么结交价值。”
反正法尔法诺厄斯是没懂过缇缇这个神经病一天到晚都在奋斗些什么的。
灰发男人似乎对这种话相当受用,好像事情理所应当是这样的,祂摸摸弟弟的头:“是啊,别人怎么能知晓我呢?我可都是为了——”
祂大笑着:“——为了我们所有——为了围场的一切!”
这话法尔法诺厄斯实在是听腻了。
不过,法尔法诺厄斯本来都做好再低调一些、最好当个安静的摆件,以此去打探打探别的有用信息时,缇缇又把他打发到了别处——“多和你的同龄人交流吧,你们是同一批‘诞生’的。”祂说,完全不打算给法尔法诺厄斯什么偷听的机会似的。
好像,祂从始至终都能看穿他一样。
这让法尔法诺厄斯有了一瞬间的挫败,但他还得勉力演下去。低声说了句“是”,很快,他又安慰自己,也许是他刚才“张扬”了一下,让缇缇想起怀里这个弟弟不是纯粹的玩偶加偶尔能替他处理处理公务的家伙,他有主见也有思想;不过,这对缇缇而言不重要。
而被引去另一处,给又是不知哪位魔鬼少爷当陪玩的法尔法诺厄斯做梦也没想到,在一望无垠的玫瑰色戈壁里,居然会有一座——凭空出现的——
“这是什么?”
他瞪圆了眼睛,难得像个符合外表年龄的孩子,指着远方的建筑:“那是海市蜃楼吗?”
领路的魔鬼恭恭敬敬道:“喔……那是库尔库路提玛殿下居住的地方,至于您说的海市蜃楼……偶尔,这宫殿的倒影会随机出现在荒凉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