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宥容,莞尔道:
“很简单——这只手臂就是破开幻境的法门,你只需要吃掉一口血肉,立刻就能从这里出去,相反,你若不吃,那就会永生永世困在这里,直到死去。”
这就是赌注了,是要怀着从一而终的信奉死去,还是选择活命要紧。
是坚守本心的等死,还是背叛所有的苟活?
确实再直白不过的赌注,却又比任何引诱都更让宥容痛苦,背叛的活又或者忠诚的死,若只是口舌选择相当简单,然而真正濒临死亡,再从中做出选择,就太艰难了。
宥容看向真慈的神色,在痛苦与愤怒之外,更充满恐惧。
他有多敬畏释妙佛子,就有多恐惧眼前这个微笑看着他的人族,若释妙佛子是救世济民的在世神佛,那真慈就是毁天灭地的转生鬼魔。
不知是过于愤怒让宥容无法正常思索,又或者是过于疲倦的身躯难以支撑清晰的意识,宥容的神色恍惚起来,在一片光影之中,他恍惚觉得站在眼前的,不是真慈,而是释妙佛子。
分明释妙佛子和真慈全无任何相似之处,甚至一个是庞大的妖龙化身,一个只是微弱的人族而已,在模糊晃动的光影之中,却渐渐重叠起来。
难不成,难不成……真慈就是释妙佛子的化身么?
难不成一切的灾祸,全都是释妙佛子故意为之的么,释妙佛子眼睁睁看着万千信徒在杀戮中挣扎,却无动于衷,只是想挑选一个最忠诚的信徒,其他的信徒就可以全部被抛弃。
又或者,就连谁是最忠诚的信徒都不重要,一切不过是释妙佛子无聊而恶劣的戏弄罢了。
信徒为之所奉献出的一切,在释妙佛子看来,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废物——怎会如此,怎么可以,怎能原谅!
为什么信徒都还没背叛佛子,就先被佛子弃之如敝履的抛弃!
怒气几乎将宥容燃烧殆尽,满腔的忠诚化作无尽的痛苦,让他一把抓住眼前的手臂,然后狼吞虎咽,让血与肉充斥口舌肺腑。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找到释妙佛子!他要去问清一切!
他不相信自己的信奉,满城民众的信奉全都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玩笑,若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那就吃掉释妙佛子……
那就和其他信徒一起吃掉释妙佛子!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接受了百年千年的信奉,只是割下一片肉来喂食信徒,回应信徒的信奉,也该是佛子要做的事情吧。
……是吗?
是这样吗?
信奉佛子,是因为想要从佛子这里得到什么吗?
是要为了吃掉释妙佛子,让他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堆烂泥吗?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戒荤戒色,戒骄戒躁,全心全意的去信奉他呢。
这种信奉,究竟是因为要让释妙佛子成为自己的口中餐,还是因为……还是因为……因为释妙佛子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所以才要追随释妙佛子啊!
怎么会想着要吃掉他,报复他!
又怎么会觉得连扑火的飞蛾都舍不得让你死于烛火之中,所以让每一盏灯都罩上纱网的释妙佛子,会不在意千千万万条鲜活的生命呢!
一阵猛烈的飓风吹拂而来,宥容吓得完全清醒,猛然低头去看,怀中只有一截枯死的草木,哪里有什么血肉模糊的手臂。
他仓皇抬头,站在面前的也不是释妙佛子,而是真慈。
他环顾四周,也不是连绵不断的山林,而是熟悉的妙昙寺之花草建筑。
他听到水声流动,朝下望去,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白玉桥上,桥下是流动的清水,盛开的莲花,以及在水与花之间嬉戏的游鱼。
他回来了。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