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庭玉不注意,李攸嘉把那本书塞进犄角旮旯里,保证不会被对方轻松找到。
躺在枕头上,李攸嘉后知后觉感到一点不自在和僵硬。
她低估了同床共枕的影响。
虽然明知隔着一段距离,但仍有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在寂静的深夜中,感官更为敏锐,呼吸似乎变得愈发清晰,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无限放大,偶尔的小动作都在挑|逗着神经。
李攸嘉忍不住屏息,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一团无形的云,然后慢慢蓬松扩大,生出许多细密的触手,悄无声息往周围试探圈地。
她似乎悬浮起来,脱离枕头和床铺,浑身紧绷如一张摊开到极致的面皮。
捕捉,收回,再出击……
李攸嘉开始缺氧,但周围实在太静,一不留神,她就听不到姬庭玉的呼吸声,对方很久没有发出声响,仿佛这张床上只躺着她自己。
但她的大脑清清楚楚记得,枕边睡着另一个人。
于是,哪怕需要呼吸,也刻意压低频率和声音,几乎听不到的程度,心跳声变得更为强烈,咚咚咚地在鼓膜狂响。
当年高考的时候,李攸嘉都没这样紧张。
她平躺,双手放在小腹,腿伸直,是非常标准的健康入睡姿势,但平时她睡觉喜欢乱躺。
有时候一条腿曲起,有时候侧躺全身蜷缩,有时候双手举过头顶握住,除非迫不得已,她决定不会躺这么老实。
别扭极了。
保持不到一会儿,李攸嘉的四肢都开始有小蚂蚁爬来爬去,她悄悄地挪动大腿,膝盖曲起,不动声色更换到平日里的模式。
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产生睡意,可今晚大脑异常亢奋,她怀疑是姿势不对,于是又慢吞吞挪动四肢,逐渐变成另一种模样,侧躺蜷缩。
交换完,她甚至又屏息了一阵,神经紧绷,聆听任何风吹草动。
依旧没有动静。
李攸嘉开始大胆嚣张起来,她甚至怀疑与人同床共枕是一场错觉,或许此刻姬庭玉就宿在隔壁主卧,而不是她的身侧。
她换到第三个姿势,双手举过头顶,虚虚地握住,又小心翼翼摸到颈侧,轻轻地揉捏几下,感觉发丝随动作变得凌乱,她习惯性抬头拢起,往旁边一甩。
“嘉嘉。”
猝不及防,旁边传来低哑声音。
李攸嘉一僵,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她顿时宛如做错事的顽童,乖乖把手放回小腹,可怜巴巴地回到平躺姿势。
如果此刻有谁抬进来一口棺材就好了,她绝对能立马躺进去入土为安,而不是浑身的皮都绷紧,等待姬庭玉的训斥。
要么对方嫌她动来动去太聒噪,要么是被她的头发打到脸,总之,这次人家确实老老实实躺着,没主动欺负她,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李攸嘉变成一团压缩的云,她忍不住想侧头去看姬庭玉的表情,然而睡前她怕不自在,专门关掉床头小夜灯,因此室内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半晌,姬庭玉没吭声。
李攸嘉疑神疑鬼,怀疑刚才是听错了,做完坏事出现幻觉,不然怎么现在周围如此安静。
她静静等了一会,试探性挪动大腿,准备再次切换睡姿。
没办法,四肢又躺麻了。
李攸嘉没有睡意,之前的入睡小技巧统统失灵,她甚至觉得自己活力满满,兴许能试试跑马拉松。
但脑袋懵懵的,像被一层雾遮住,思考迟缓又跳跃,一件事没想清楚就被别的转移注意力,导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在考试或者重要的事之前,她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和姬庭玉同床共枕也算是一种考试或者重要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