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得落荒而逃一直是他心中大耻,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报仇雪耻,即使是最骁勇的领头狮,被屈辱和仇恨全然裹挟后,就看不明白局势了。”
“可我在他身边,却看得清清楚楚。”
“石脂水虽是奇物,在采掘、运输和存储上却并没有那么便宜。”
“石脂水本就珍贵稀少,乃是日初出之时,凭盛夏日光将矿石烘得极热才出液,难以大量采掘。此外,石脂水‘遇他物便为火’的这种特殊性质使得它只能用陶瓷、牛羊皮,或者琉璃器来贮放,否则极易发生意外事故。”
“就算解决了贮存问题,在如何大批量运输上也是个难题,如今乌浒一族元气大伤,用以交通运输的车马数量不多,难以负担起攻城任务。”
“除非……”梁龙顿了顿,语气凝重,“真的像我阿兄说的那样,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举全族之力,和玉城拼个鱼死网破。”
“那样做,即使我们乌浒真的胜了,最后余下的能有几人?”
“何况,现在的局势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局面,若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将再无回旋余地,大燕的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派拨大军前来镇乱。我们乌浒人势单力孤,即便有石脂水,也只是螳臂挡车,难以抵挡大燕的数万铁骑。”
“我屡次劝说阿兄,向他讲明道理,他却只是摇头叹息,斥责我性格懦弱。”
“我无计可施,只好铤而走险,孤身来到玉城,想与他们和谈。”
“大燕的相王,你方才也看见了,若不是我挟持了秦安的儿子,以他们对我们乌浒人的厌恶和提防,只怕我尚未接近城门,便被乱箭射死了。”梁龙无奈地笑了笑,松开了怀里的秦瓒。
“我将事情真相都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做?”
杨惜望着自己手中的那瓶石脂水,沉思了一会儿。如果方才他还是将信将疑的话,现在他已经信了七八分。
毕竟,梁龙如果打算和他的哥哥梁达一样,决心要和玉城拼得鱼死网破,根本不会独自带着石脂水这乌浒族最后的底牌,冒险来到敌方大本营。
“我会放你走。”
杨惜蹲下身,一边给被吓得小脸苍白的秦瓒包扎颈上的伤,一边说道。
“如果事情真相真的如你所言,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还乌浒民众一个公道。”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尽力稳住你的族人,不要因为仇恨和愤怒做出什么冲动之举,我初到玉城,不了解此地官场内情,再给我一些时间。”
梁龙听了这话,瞬间红了眼,有些局促地用袖子抹了抹自己额上的汗,“好……先前我对您出言不逊,多有冒犯,您……”
杨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认真地看着梁龙,语气郑重道,“这些年来,你们辛苦了。”
……
半夜时下了场雨,雷电轰鸣声中,杨惜自榻上披衣坐起,给身旁的秦瓒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到门外。
杨惜吩咐了守在门外的亲兵随从几句,让他们全部撤走,然后合上门,坐到桌子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等冷到有些浸牙的茶水灌入唇喉,杨惜清醒了许多。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袖内的短弓,静静地等候着。
一晌后,桌上的灯火像是眨了下眼般,明灭闪烁了一下,一柄泛着冷光的刀刃自门扇的缝隙间伸了进来,门“嘎吱”一声,开了。
第79章 行刺带人攻城的将领,是具无头的尸体……
望见门缝里渗进一线冷亮的刀光后,杨惜便勾了勾唇角,将指尖轻轻搭在弓弦上。合上的门扇被刀刃划开时,恰有一声惊雷怒响碾过屋檐,杨惜猛然起身,眯着眼看着一道预料中的黑影踏入房中。
来人手执一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