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与付一愣,刚准备开口,少年却打断了他:“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这种Type。以后也不必再来。”
如果温与付再多了解初见鸦一点,就会发现他对任何人都是无差别的平庸攻击,甚至对自己本人更加严苛。
当时温与付不了解这点,被一眼给出差评也应该做出情绪化的反应,但他并未动怒,只是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他理所当然地将对方的行为,归因于一个被娇惯坏了的、长期与病痛斗争的孩子的别扭。是药罐子泡大的掌上明珠啊。温与付站定,又是有恩,表现出十足的耐心。
“我想,也许你说出这些话不是源于恶意。”
“假如是呢?你要怎么办?”比他小四岁的少年身体微微向后仰去,手撑钢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玩世不恭的挑衅,“老好人类型的班长大人——果然被这么说了也不生气啊。”
“你看了我的履历?”温与付推推眼镜,声音依旧平静。
初见鸦随意地瞥了一眼手边的文件,那是温与付主动投递的履历。他纤竹般的指节轻敲钢琴琴板,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响,眼神很快又移开,仿佛这些纸张不过是空气。
“看了。”初见鸦的语气漫不经心,“你成绩不错,但从来不是全班第一。你参加了很多活动,也赢了不少,但始终没能成为最耀眼的那个。你想回乡振兴家乡,考公考编,却避开了那些竞争激烈的岗位,选择了更稳妥的开放多个名额的位置。即使你知道,那些岗位的竞争其实并不大。”
敏锐,洞察力强,且拥有一套与世人截然不同的价值体系。
温与付想,他知道,自己被看透了。不需要辩解。
他眼神未变,点了点头:“嗯。”
初见鸦不再看他,身体懒洋洋地向后靠在钢琴上,白发滑落,轻轻摇晃。目光望向窗外一掠而过的鸟,仿佛他的存在已经不再重要,等同于空气或琴弦的闷响。
“我想组建一支摇滚乐队。”初见鸦说,“我确实缺一名经纪人,合同挂靠在我家名下,待遇优厚——但,我不要你做我的经纪人。”
温与付心中微微一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忘记推眼镜。
“虽然我的乐队现在很缺人,但我不会为了凑数随便找人。我只要最好的,有独立想法的。如果将来世界上只剩下一支乐队能登顶,那一定会是我的乐队。”
“你呢?你连生气都不会,真没意思。”
短暂沉默两秒,气氛冰凉,似乎随初见鸦的挑衅而缓缓凝固。
温与付脸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缓缓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谁说我不会生气?”
初见鸦的唇角微微上扬,终于是一个清晰的带着期待的弧度:“那你生气一下试试?”
像一柄轻巧锐利的小刀,刀尖的银光锐利明亮,不断下滑,势必试探温与付的底线,要逼出他某种最为激烈的反应。
温与付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一秒,两秒……时间无限拉长。蔚蓝色的天空投下的阳光毫无杂质,轻浮游弋于透明的钢琴上。
刹那之间,初见鸦冷不丁地弯起唇角,笑声轻快而毫无预兆。
“知道吗?”他说。
“我是你爹。”
咔擦。
温与付感觉到眼镜腿压着太阳穴的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眼镜的镜片气到炸裂,玻璃中央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一瞬向外崩散。来不及为逝去的眼镜哀悼,现在上场的是一向谨慎温和冷静美名在外的温子哥。
温与付温柔面具全部碎裂,终于忍无可忍:“你这小兔崽子!从一开始就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