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笑着说了句真心的实话,不再是那些带着修饰的漂亮话。
“不算好,也不算差,但以后会越来越好。”
以前她总是不敢看烟火,因为从前的烟火要么太美好,要么太惨烈,美好的不敢回忆,惨烈的不敢回头看。
从三个人看,两个人看,到如今只有她一人,她已经能释怀了。
宫廷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不是她能左右的,权力不死、争斗不休,深陷其中的每个人都是棋子。
她是,姐姐也是,小侯爷亦然,当然李蹊也不能免俗。
日日安人小鬼大,烟火很快就看厌了,又走回云棠身边。
“母亲,我困了。”
云棠抱起他与陆氏夫妇道别,刚走出曲折的水榭,转入长连廊,廊下挂着一排的榴花灯,晕黄的光朦胧在夜色里,而夜色的尽头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挺拔男子。
云棠脚下一滞,眸中带起一阵涩意,怀中的日日安已经靠在她的肩头睡着了。
自从第一次见到日日安开始,就知道李蹊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见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来见自己。
李蹊听见脚步声,转身稳步而来,身影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
这一路他走得忐忑又艰难,从京城走到江南,从太安初年走到太安六年,侵扰西北多年的敌军都收复了,他与云棠却还在分离。
“给我吧。”
李蹊伸手将日日安抱了过去,黑沉如曜石的眸子却一错不错地看着云棠。
云棠怀里没了人,手脚都有些局促,不知是该向他跪拜行礼,还是扇他两巴掌。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你好吗?”
李蹊嗓音里搀着几分哑,这几个字像是从肺腑里、心尖上挤出来的一般。
云棠始终不曾抬眼看他,只是将视线虚虚地落在日日安身上。
“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那么多的暗卫,恨不得将她吃了几粒米都记录下来,还有谢南行,日日住在一个屋檐下,严防死守任何男子靠近。
想起这些,就一肚子火。
李蹊垂下眼睫,微微颤抖,一向施予旁人雷霆之怒的人,罕见地露出几分脆弱神态。
云棠不愿意看他,也不愿意和他说话,抬脚往另一边的岔路走了出去。
李蹊不敢追,只能站在原地望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没入黑夜,才抱着熟睡的孩子离开。
当晚,夜雨连连,两人均难眠。
云棠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起身点了灯,刚支开窗棂就看到谢南行的房间漆黑一片。
他倒是睡得好。
心中更多了几分郁气。
骗了自己这么久,什么瓦匠,什么读书人,他不该去酒楼当账房,合该去当说书的,连说带演,赚得可比那账房多,还容易。
打着伞走到院中,捡了十来块小石子,又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谢南行的房门五步远处。
小石子跟盘核桃般在掌心里磨着,一会捡一颗扔他门上,待扔到第七颗的时候,门开了。
谢南行身着中衣,懒懒散散地披了件宽松外袍,倚在门边,打着哈欠。
“掌柜的,你大半夜不睡,在这装什么鬼啊?”
云棠瞧他睡眼惺忪,冷哼一声,“你又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
谢南行看她这模样,就知道瞒不下去了,回房也拎了个小板凳出来,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地坐着。
“我是被迫的,”谢南行一张口就先撇开自己,“当年沈如晦下狱,连带着族人不是砍头就是流放,我一家十来口都被流放到了岭南。”
“原本以为要在瘴南之地潦草荒废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