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安问道。
云棠点了点头。
日日安原本有些担忧的心立刻就放下了,眉开眼笑,“那今天我要住在这里,和你一起睡觉。”
他双手后撑,灵活地蹦下了圈椅,走到云棠身边,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温温软软的。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卧房。”
如果有人告诉云棠,有一天会有一个陌生男子一见面就说要跟你一起睡觉,还要看你的卧房,那她一定会麻袋一套、将人痛打一顿,但这陌生人若是个可爱的娃娃,一切就诡异地合理了起来。
两人一道往卧房走,“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天底下会有小孩不知道母亲在哪里吗?”
云棠第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母亲”两字,心口狂跳,抬手压了压胸口,又问道。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爹爹说,江南的金桂开了,要带来我来看满陇桂雨,但他总是很忙,都没有时间陪我,明天你能带我去看吗?”
李蹊也来了?
云棠顿住脚步,面色一阵红白交替。
日日安晃了晃她的手,圆滚滚的眸中带着不安,小声唤她。
“母亲。”
“他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云棠蹲下去,两人差不多高,她抬手整理着他的衣襟。
日日安摇了摇头,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偷偷跑出来的,爹爹不让我来找你。”
不让来?
云棠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帝王南巡是历朝都有的寻常事,不必杯弓蛇影。
五年里,围绕在她周围的暗探越来越少,她睡得也越来越踏实,尤其今年入夏后,几乎已经看不到暗探的存在。
前儿也听水夫人说过,陛下今年要重开选秀,听说连浙直总督都已经四处搜索合适秀女了。
毕竟陛下这几年雷霆手段,抄家、流放都是家常便饭,若是能有个自己人吹吹枕头风,这官儿当的也稳当些。
想通这些,她也不忐忑了。
伸手掐了掐肉嘟嘟的脸颊,肉肉韧韧的,手感极好。
“怎么可以不跟大人说就跑出来?”
“我说了呀,我跟你说了,”日日安自有一套自洽逻辑,扑进云棠的怀里,“爹爹总是喝酒,臭烘烘的,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味道。”
爱喝酒?
在日日安口中的爹爹,与云棠印象中的李蹊相去甚远。
从前他滴酒不沾,不仅自己不喝,还总是阻拦她和小侯爷喝,像是要当神仙一样,高高缀在天边。
两人说话间,有人在外头叩门。
夜色深深,一架华贵的马车静静停在门口。
黑棕大马偶尔打个响鼻,车前挂着两盏精致的八角琉璃灯,晕黄的灯光照亮这一隅漆黑的深夜。
是张厉在叩门。
谢南行出来应门,见是张厉,心中一抖朝他身后的马车看去。
窗槦上映着一道挺拔的身影,肩背如孤峰笔挺,虽隔着朦胧的窗纱,那尊贵威势与摄人气场却丝毫不减。
谢南行心头狂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身便往里走。
“有人在外头,说来接儿子。”谢南行道。
云棠一僵,真来了?
快步走到窗边,支开一点窗柩,房中的光亮轻轻流淌出去。
“你带他出去吗”谢南行问道。
云棠单手扶着窗柩,背影僵得像一座雕像,扣着窗柩的指尖渐渐泛白。
半晌后,才道:“你帮我送吧。”
日日安走到她身边,软软地牵起她的手,晃了晃。
“爹爹说我长得很像你,没有人会讨厌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