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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 星旅 66309 字 3天前

累至这般,竟未有一句怨言。

覃景尧只要阖眼,方才所见那幕景象便不断闪现。苍茫天地间,她一身赤色朝服摇摇欲坠,独立于长阶之下,宛若受刑一般。

他知此乃礼制,并非皇后有意为难,然此刻仍忍不住暗生愠意。

巍巍阶上宫人林立,皆将阶下情景尽收眼底,旋即禀入皇后耳中。

彼时皇后正听宫人描述那女子形貌举止,闻报轻笑一声,朝身旁嬷嬷摇头:“这可真是疼到心尖上了,唯恐本宫这做姨母的委屈了他的心头肉。”

嬷嬷但笑不语。宫中历事多年之人最是眼明心亮,深知此言实是说与谁听。

果不其然,下首受邀观礼的陈老王妃缓声笑道:“娘娘容禀。许是臣妇年岁大了,如今就爱看些郎才女貌,夫妻恩爱的佳话。依臣妇浅见,令公大人如此爱重发妻,可见是深受陛下与娘娘熏陶。”

“且臣妇虽老,也曾闻说令公为夫人特造的那明光穹顶。那位夫人既抱恙在身,又是初回露面,令公放心不下实属常情。不怕娘娘笑话,若我家儿郎能有令公半分体贴,也不至于终日吵闹不休。”

陈老王妃夫君陈拓,乃是随武盛帝马上取天下的开国元勋。因功勋卓著,忠心不二,被破例册为异姓王。其夫人亦有齐家定内之功,故一并受封诰命,如今是京中罕有的超一品夫人,德高望重。

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旧臣荣光过盛,难免有臣大欺主之嫌,况是硕果仅存的异姓王?为免授人话柄,自今上登基,陈王便以年迈主动致仕,甘作富贵闲人。

幸而夫妻二人皆明达通透、心智澄明,且身子骨硬朗,如今虽年近八旬,头脑仍清醒如昔。这些年来严束族中子弟,纵有出仕者,亦不涉核心权职,多弃武从文。间有尚武者,亦只在军中任些不高不低的职位。如今虽门庭不似往昔煊赫,却得阖族平安。

岂不闻那些头脑昏聩,欲壑难填之辈,皆欲再谋从龙之功,使门楣更上一层,而今却多化作一抔黄土。

亦有耐不住冷凳,一心钻营者,反遭猜忌压制。若再放不下昔日荣光,执迷不悟,前车之鉴,恐不远矣。

尚书令权倾朝野,且是亲自登门相请。他未及而立,而太子尚在冲龄。以陈王府素奉的中庸之道,自然乐得借此台阶。纵使其妻言语有失,老王妃今日厚颜也定要美言。

这些年陈王夫妇深居简出,非重大节宴绝不露面,其中深意,郭皇后心知肚明,且乐见其成。此刻她说出这般圆融之语,不愿开罪任何一方,实属情理之中。

“也罢,时辰既到,宣人进殿罢。”

高亢的觐见声自月台清晰传下。兰浓浓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站直身子,强打精神朝他露了个笑,便微垂首,手提裙裾一步步踏阶而上。

覃景尧再是权倾朝野,今日这台阶也绝无可能与她同登。他收回手背在身后,缓缓握紧,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寸寸抬高。

冬阳已升空,洒下稀薄金光,她冠服上的红色被镀上光晕,刺得人目眩。

他眼中已被光线灼得发黑,却仍不愿闭目或移开视线。心头翻涌的悔意被强行压下,既已决意要她入宫受封,要她亲承这份荣耀与身份,且已行至此步,便再无回头之理。

长长的红毯上,那道红衣身影愈行愈缓,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官靴已然抬起,却在即将踏上的前一瞬,悬停良久,终是落回原处。

这是第一次,她就在眼前,而他却不能上前,只能目送她渐行渐远。

亦是,唯一一次。

兰浓浓从未想过,这几十级的阶梯竟会让她感到绝望。依着规矩,她不能抬头,只能一直低垂着眼眸注视脚下。

体力的急剧消耗,让她四肢发颤,头痛欲裂,视线渐渐模糊。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