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环视众人,唇角缓缓弯起:“不是有句话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语落,房内一时寂然。
静默流转间,忽闻清风庵主温声接道:“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首望向那笑容甜糯、眸光仍澈,却已褪尽天真的女子,微一颔首:“心经有言,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1。那便好生调养,下回再来时,莫要似眼下这般虚弱了。”
兰浓浓心头蓦地一酸,急垂眼帘,低低应了声:“嗯。”
“日后若有心事,皆可说与我们。若不便亲至,便修书送来。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我们加起来足有六人,真遇着事时,怎么也能比旁人多出一计来。”
云宁是庵中较年轻的,在亲近人前言语便轻松些。此话一出,房中些许沉闷霎时被冲散。旁人只神色稍缓,兰浓浓却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众人心头俱是一松。
她懂事自是欣慰,然过于懂事,便徒惹人心疼了。
“此处虽好,终是借居之地。姑姑们此番是受我牵连,待过几日我与他,和好了,便亲自来接你们回去。姑姑们等着便是!”
方才从那盏茶中汲取的气力已渐耗尽,兰浓浓亦恐久留露了形迹,说罢便撑椅缓缓起身。然双足已冻得麻木,身形摇晃,看得人不由蹙眉。
对此,她自有应对,身子朝旁侧云明姑姑一倚,亲昵笑道:“我脚麻了,劳云明姑姑扶我一程。走几步活动开便好了。”
几人未再多言,一路护着她行至院门。那府中婢女见状忙疾步迎上,小心翼翼地将人搀稳。马车早已候在一旁,踏凳亦已摆好,有婢女静立候着,只待她登车。
兰浓浓未留意众人并未踏出院门。她亦不愿给姑姑们平添烦扰,借着碧玉二人的搀扶,佯作已无恙,站直身子朝院内挥手,眸弯如月,笑靥明快,
“外头天寒,姑姑们快关门回去。莫与我争,我待你们进去了再上车。”
该交代的既已交代,几人便不与她争执,纷纷颔首后掩上院门。
红木门方合拢,兰浓浓身子倏然软下,惊得二婢顿然色变,却被她眼风止住不敢出声。碧玉低声道了句“得罪”,便俯身由青萝将人负至背上,步履轻捷地登车。
兰浓浓措手不及,待眼前晃影定住,人已卧于马车软榻。她未多问,只朝碧玉投去一瞥,便收回目光——
马车直入府中,停于寝院门前。
兰浓浓不知何时睡去,直至察觉被人触碰,方蓦然惊醒。碧玉见状急退请罪:“夫人容禀,奴婢见您今日劳累,不忍唤醒,便自作主张欲抱您下车,绝非有意冒犯。”
见是她,兰浓浓心下虽余悸未平,更多却是松缓,遂摆手令其起身,自行撑臂坐起下车。
府中的琉璃暖罩早已架起,室内温暖如春,无需再披斗篷。下车时无意抬头,见日头虽在正中,却被阴云半遮,天色一片阴沉。
回到房中,暖意更重,围脖及高领的袄裙逐一褪下。兰浓浓走至等人高的雕花鎏金镜前,偏过头端详,颈间肌肤上痕迹大多已变淡,却仍有几处青紫未消,瞧着触目惊心。
午膳是独自用的,皆是清淡菜肴。她强撑倦意等了片刻,待汤药饮尽,便转入寝卧,上榻沉沉睡去——
午后未时,天又飘雪。
覃景尧偏首望向窗外,只见大雪如破了天幕般连绵砸落。他忍了又忍,终是霍然起身,将满案公文与一众下官的恭送声尽数抛在身后。
“夫人可用过膳了?进了多少?药可喝了?”他一面疾步向外,一面沉声问道。
同泽忙为他系上披风,撑起墨色油伞,紧随其后回话:“回大人,府中尚未有消息传来。据先前下人禀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