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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 星旅 96591 字 1个月前

他睁开眼,转而至桌前坐下,将攥皱的荷包展平,拆开虎口染血的白布,明知徒劳,仍漫不经心地用洁净处擦拭荷包上的血迹。

唇边笑意在触及缎带破损处时骤然消失。指腹轻抚那些裂痕,仿佛正透过这细微的痕迹,触摸着她当日所受的每一道伤痕。

“来人,”

将亭立时于门外应道:“请大人示下。”

“传令同泽,速返京师。”

将亭蓦地一惊,若余孽所言属实,兰姑娘当真生还,则必是身受重伤。他们日夜沿河搜寻却一无所获,仅凭她一人如何能隐匿行迹?

若姑娘安然无恙,定有人接应藏匿。

若无人相助,姑娘伤重之身,一个大活人怎可能音讯全无?

除非

纵往好处想,此时亦应立即彻查那两日请医抓药之家,找出接应之人,尽快寻回姑娘,而非撤回人手才是。

将亭虽心中不解,却深知大人行事自有深意,当即拱手应命。

“是!”

*

腊月中,尚书令府派出的人手陆续返京。素来体魄强健,从不缺朝的尚书令忽然称病告假,三日未出府门。

此后,再未传出继续寻人的消息。

尚书令因爱妾落水私调城卫,以权谋私遭天子斥责之事满朝皆知。其后虽稍收敛,却仍私下寻人不辍,亦未再避人耳目。

因而不仅朝堂勋贵,连市井百姓亦有所闻。虽不知详节,但久寻无获,一弱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结局可想而知。

而今,尚书令终停寻人,更骤然一病不起,除却终得死讯,再无别的可能。

听闻因此事,连宫中帝后亦遣御医到府诊治。

至此,满京无人不道一句尚书令痴情,往日狠辣风评骤然翻转,更无不唏嘘那女子福薄命舛。

*

尚书令府,清晖院,

小太子元昭明身着蓝缎锦袍,金冠束发,年纪虽小却稳重端方。他蹙眉正色,正对榻上屈膝撑靠,颦眉闭目,一脸病容的男子恳切道,

“表哥曾教我顶天立地,心怀家国,内稳朝纲,下安黎庶,外平疆土。在何位,谋何责,权愈高,愈需克己磨砺。当醒掌权势,而非为权所驭。女色惑人,终归红颜枯骨。沉溺儿女私情者,终难成大事”

“表哥如今这般消沉自伤,岂非与昔日教诲自相矛盾?”

然任凭他苦口婆心或是语带激将,榻上之人始终漠然无应。

元昭明虽聪慧,终究年少,阅历尚浅,所学所识大多传自眼前之人,其心志之坚,又岂是旁人三言两语所能动摇,这世上能让他出言前再三思虑之人本就寥寥无几,要他反过来劝解对方,实在强人所难。

他生而尊贵,落地即为太子,享天下至荣,用天下至珍。父皇授以为君之道,师长教以经史文理,明规守矩。

惟表哥教他学以致用,躬行实践。

他的表哥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怀天下之志,游刃有余万事在握的手段。他本该于朝堂之上纵横捭阖,外震四海,尽展抱负,独不该溺毁于儿女情长。

然元昭明虽未通情爱,却亦知人之常情,他沉吟片刻,复又劝道,

“人死不可复生,若那姑娘泉下有知,定不忍见表哥如此哀毁过度。父皇母后忧心表哥,食不甘味,朝堂大事更需表哥代掌。众望所系,望表哥保重己身,按时进药用膳,早日康健归朝。”

小太子离去后,始终漠然的覃景尧方才缓缓睁眼。许是被那死字所刺,周身戾气骤涌,继而冷嗤出声。

她若不忍,怎会让他眼睁睁看她坠落,受尽生离之痛?

甘冒死伤之险也要离去,未带走一件他所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