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景尧将她强抑的委屈尽收眼底,绷紧的脊背倏然一松,面上神色愈发温软含情。
“初时我确以假名与浓浓相识相知,然日久情生,反生怯意。浓浓对待情爱纯粹赤诚,令我惶恐失你,故而一拖再拖,一错再错,未敢坦承。”
他声沉而恳:“欺瞒浓浓,令你伤心,确是我的过错。然我待你之心,从未有半分虚假。浓浓不惧艰辛千里赴京寻我,此心赤诚如火,我岂能以妾室之位相屈?惟以千娇万宠,事事依顺,再不令你受半分委屈,方不负你之情深。”
“只要浓浓能消气,凡我力所能及,无有不应。纵是力所不及,亦必竭力为之。”
覃景尧倏然起身至她面前,袍角一撩蓦地屈膝蹲下,即便此刻屈身,仍近乎与她平视。他抬手握住她双手,目光始终未离她双眸,神色郑重,情切意真,
“今我厚颜相求,唯愿浓浓念在你我两情相悦,用情至深的份上,与我冰释前嫌,重修旧好。”
一张谪仙般的面容此刻写满恳切,眸中期许灼灼如星,似将万千衷肠尽诉于此一瞬。
兰浓浓怔然望着他,泪水倏然涟涟滚落,喉间频频颤动,摇首间一声泣音喃喃逸出,“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重归于好,
这世上,并非事事都可以回转,
若你只是隐瞒身份,为着两情不渝,纵是豪门似海,前路难测,我也敢咬牙面对。
可你只已有发妻这一事,纵使前路坦荡,荣华尽揽,也绝无妥协回转之余地。
至于那不以妾室相屈之言,是敷衍还是算计,都与她无关,更不稀罕!
兰浓浓闭目长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原在胸中灼灼燃烧的怒焰竟如云散雾消,骤然熄灭,只余缕缕青烟缭绕游离,不灼不热,却如融于血,附于骨,无声弥漫四肢百骸。
她睁开眼,瞳中那簇始终灼灼燃烧的怒焰已彻底消散,只余一片沉静的深潭。
原来她始终耿耿于怀的,仅是那份欺骗。只要他愿认错诚忏,她竟如此轻易便能放下。
覃景尧紧攫她每一分神色变化,心口一点点沉坠,却跳得疾促。所有成竹在胸的从容,游刃有余的掌控,顷刻化为乌有。
那一丝意料之中却暗藏的侥幸,终是彻底落空。
掌中那双柔荑微微一颤,他的心口亦如遭重击般猛震。他骤然收拢手指,将那声几欲脱口而出的闷哼按下,连带着恳求般的问询也生生咽回。
眸色渐沉,幽深难测。
“到此为止吧”
“姚景。”
兰浓浓忽觉很累,身心俱疲,她抽不出手,亦动弹不得,却再不似那一日那般应激怒躁。她垂眸看他,对上他缓缓抬起的眸,嗓音轻静倦哑,重复道,“到此为止吧,覃景尧。”
她声音轻似落羽,却字字清晰,“我不再怪你欺瞒,但你与我之间,便到此为止罢。”
“到此为止?”
烛光摇曳下,那俊美如琢的男子倏然勾唇浅笑,缓缓起身。身姿颀长挺拔,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权势淬炼的傲然,浑然交融,化作一股高不可攀的威压与淡漠。
由此而俯身的姿态,便显得额外纡尊降贵,
“我曾告与浓浓,分离之言不可再提。你既已动我心弦,岂可独自脱身?”
兰浓浓被迫仰视于他,瞳眸圆睁,气息窒于喉间,如临极恐怖之物,头颈至脊背僵麻绷紧,然心中信念反而愈发铮然不移。
前一刻还温柔缱绻,低声服软,转瞬竟如此冰冷倨傲,自私霸道。
这个人性情诡谲莫测,实在可怖。与这般人共处一分一秒皆是煎熬,被禁锢的双手如遭万蚁啮噬,刺痛钻心。
兰浓浓偏过头不再看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