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当。”
碧玉口中连称姑娘折煞奴婢,这才敛袖退开半步。朝丈许外的侍女递了个眼色,人却仍立在触手可及之处,微微躬身向前,双臂平举托天,俨然是随时准备承接衣物的姿态。
兰浓浓看得浑身不自在,却怎么都劝不起她,正暗自感慨高门规矩严苛,待无意见到被数名仆役抬进来的屏风时,顿时愕然瞠目。
这汤泉虽处露天,却深藏宅院腹地。池周垒着高低错落的黑灰卵石,石身皆打磨得温润如玉,本就足够隐蔽,更兼四处皆有仆役值守,
她原以为所谓屏风,不过五六扇能遮住入水处便罢。谁知眼前这,一二三四竟是十二扇四曲的绣百花屏风,不过须臾之间,便被训练有素的仆从们利落展开,浩浩荡荡围出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来。
真真是泼天的富贵。
兰浓浓昔年在游泳课上也算得佼佼者,婉拒了碧玉入池伺候的提议。待婢女们皆隔屏风背立,她便在这延展两丈,香瓣沉浮的汤池中舒臂展腰。
奈何池深不过肩,纵有千般水性也难施展,仅畅游两回便抵了岸,倚在弧度恰合颈背的圆润黑石上,阖目养起神来。
泉水带着熨帖肌骨的暖意,以近乎令人窒息的力度包裹周身。蒸腾的花香被热气催得愈发秾丽,缱绻上升间涌入鼻息,巧妙中和了温泉特有的硫磺气息。
蜜桃软糯多汁,甜浆迸溅于唇齿之间,果酿清冽甘醇,顺喉而下顿生凉意。周身血液被温泉水熨得发烫,极致的松弛催生出飘飘欲仙之感。若非碧玉恐她泡久伤身,兰浓浓几乎要就此睡了过去。
甫一离了氤氲汤泉,周身压力倏然消散。深深吸一口气,沁凉的空气争先涌入肺腑,身子轻捷得仿佛下一瞬便要乘风而去。
她已许久未泡温泉,更久未如此畅快沐浴,此刻被暖泉泡得筋骨酥软,也顾不得羞赧,由着侍女替她披上衣衫。又在一旁的醒神榻上歪了片刻,待发丝被拭干,慵懒尽褪,反倒精神焕发起来,行走间步履生风,只那披着的外裳总不时从肩头滑落,需得时不时拢着。
兰浓浓边走边垂首打量,忍不住抬手轻抚肩头,触手温润滑腻,教人流连难舍。她本就肤光胜雪,经温泉涤润后更是莹澈剔透,
温泉水滑洗凝脂,古人诚不我欺也。
夏日炎炎,宅中备下的衣衫皆用轻软凉滑的料子。她贴身小衣外只罩了件樱粉齐胸襦裙,裙摆绣着遇光方现的暗蝶纹。肩上松垮披着同色薄纱帔子,长及臀下的青丝以粉缎松松半绾,鬓边各簪一支金蝶珠花,那蝶翼随步轻颤,栩栩如生。
她迎着夕晖翩跹而来,裙袂拂过青石小径,竟教人分不清是人衬得罗衣愈娇,还是衣映得玉骨愈鲜。
再观眉宇之间,俱是一派松快,双颊透出海棠染露般的绯色,整个人鲜活明亮如初绽芍药。偏生眼眸不经意流转时,又泄出几丝与她平日迥异的慵懒风情,
恰似春睡初醒的猫儿,带着不自知的媚。
“姚景!”
“你回来啦!”
覃景尧驻足月洞门外,负手凝望她轻呼欢跃而来的身影。晚风将她鬓边粉缎与纱帔拂向身后,愈衬得那段玉颈纤长如鹤,肌骨在暮色中莹然生辉。
兰浓浓在他身前盈盈立定,柔荑似游鱼般滑入他掌心,五指纤纤穿梭交缠,细嫩柔滑得教人握不住,使得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又暗沉几分。
她仰起白里透粉的小脸,纤颈与秀肩皆染着薄绯,愈显得眉目分明,唇色嫣红。
“你何时回来的?今日可都一切顺利?”
“自是顺利,浓浓今日自己在家可无聊?都做了何事?”
覃景尧将她滑至肩头的纱帔轻轻拉回,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抚过,顿了瞬,继而爱不释手般,流连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