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并未忘却心中正事。如今既已拿定主意,便不再空自踌躇,决意立即着手施行。
次日,待他为自己更换并修剪好耳上红绳,又任由他仔细查验了耳洞的情形,再三确认毫无异状,兰浓浓才与他挥别,而后梳妆一番,便兴致勃勃地登车出门。
昨日她细细盘了盘手中银两,自与他重逢,她便再未有过开销,除却来时住店的花费与送出的红封,眼下仍余下六百多两银子。
虽也算得宽裕,然如今只出不进,终非长久之计,还需得有个稳定的进项才好。
前些时日,她几乎踏遍了京城各处,曾在玉青及周边风靡一时的玩偶,并未在龙朔时兴。转念想来倒也了然,京城乃达官显贵云集之地,衣食住行皆崇尚精致高雅。这类风格迥异,憨拙有趣的玩偶,自然与主流趣味格格不入。
她仔细复盘自身所学,除却玩偶之外,最为稳妥的营生便属饮食与脂粉两类。前者她虽善品鉴,却未曾熟记任何食谱,此路自然不通。
后者倒是可行,然术业有专攻,纵使她略懂提纯之法,却无成熟的配方支撑。何况当下的胭脂水粉已极尽精巧,她还不至于自信到以为凭自己那点粗浅认知,便能在这个行当中脱颖而出。
更何况她在京城既无根基,亦无熟客,难立信誉,常言道万事开头难便是此理。况且她此行本非为经商而来,哪得余裕徐徐图之,长久经营?
遂思来想去,与其耗费心力去钻研那些未必能成的新路子,不如继续做自己的老本行。
树挪死,人挪活,贵在因地制宜,取长补短。这两年间她已亲眼见识过玩偶对时人的吸引力,但凡此物现世,她不信见者能全然无动于衷!
然而与重操旧业相比,为他筹备礼物才更让她费尽心思。他衣食住行样样周全,仆从如云,资财丰足,在物质享用上早已臻至极致。
贵在心意上的,烧菜煲汤她本就不擅长,即便会做,若以此作为心意,除非能日日坚持不辍,且手艺须精湛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否则仅一两次既显诚意不足,若滋味再寻常,反倒弄巧成拙。
她思来想去,终觉得还是能穿在身上,用在日常的物件更好,既能彰显心意,又叫他每每见到便能想起自己,实为上上之选。
只是她这两年虽学会了针线,但要缝制一件能穿得出去的外衫,尚且力有不逮,何况耗时又长。香包,锦囊之类又不足为奇。
既要美观实用,又得讲求效率,还不愿落入俗套,思来想去,唯有缝制一条腰带最为合适。
他身姿挺拔,腰线利落而充满力量感,若以一掌宽的腰带束起,更显别致风流,气度非凡。
“店中所有腰带款式及图册皆在此处,请姑娘慢慢挑选。”
意识到自己方才神游天外,兰浓浓脸颊不禁微微一热,轻咳一声掩去窘态,向店家道了谢,旋即凝神细看起那些呈来的腰带与图样来。
她如今出门,身边总有三五随从相伴。虽佩戴的首饰不算繁多,但每一件都极为精巧贵重。身上的衣料看似素雅洁净,实则随着光影流转泛起细腻的波纹,一望便知价值不菲。
下人们神情恭敬却从容自若,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远非寻常规矩所能调教得出。这般排场与人物,虽瞧着面生,却必定非富即贵。掌柜的心下明了,自是不需多问,当即亲自上前接待,且呈上来的尽是店中最上乘的货色。
锦缎,蜀锦,苏锦光华流转。蜀绣,苏绣针法精妙。料子有雪白,天青,墨黑,碧绿诸色,其上所缀宝石珠玉品相极佳。从面料质地,染印色泽,刺绣工艺,到样式设计,镶嵌的珠宝玉石,雕琢的兽首扣头,实是无一不精美华丽,令人难以抉择。
画册之上的图样更是色彩纷繁,品类众多,其精美程度比之实物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