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可不论。只你打算何时迎她入府?若需提一提身份,姨母亦可为你安排。”
覃景尧端坐下首,身姿挺拔从容。闻言,他将手中的贡茶徐徐饮尽,继而抬头拱手,含笑应道:“谢姨母挂心。此事侄儿已有安排,无需再劳烦姨母。她年岁尚小,性子率真纯良,开朗亦活泼,只是略欠稳当。此时若操之过急,反倒不美。”
他未避而不谈本是好事,然郭皇后听得那句年岁小,性情未定,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年岁小,身子骨尚未长开,只怕于子嗣有碍。加之年少心性未定,难免任性妄为,平添事端。按理说,这般性情的女子,本入不得她的眼。
然而他言谈间眉目舒展,眸底含笑,更透着一派难得的温和。以他那般清傲的脾性,竟肯纡尊降贵陪人去听戏,若非极为喜爱,又怎会如此费心屈就?
她摇了摇头,暗自轻叹,也罢,只要他真心喜爱,年岁小些便小些吧。至于心性与身子,日后慢慢调养便是。
“好,姨母不插手便是。”
郭皇后无奈一笑,语气却仍带着几分关切,“只是女子终究以温婉柔顺为佳。既然她性子还未定,稍后便让教习司派一位嬷嬷随你出宫,专去指点她一二。既可好生调理身子,也能教导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公务繁忙,这些琐事交由专人打理,岂不更为妥当?”
她性子倔强,平日里连他的话若稍有不妥便要闹将一场。若真派个宫中嬷嬷去管束她,只怕立时就要激起她逆反之心,闹得鸡犬不宁。
况且,在他眼中,她这般鲜活灵动的性子正是最好。纵然要教要改,也须得由他亲自来安排,容不得旁人越俎代庖。
“姨母费心了。若能赐些养身的方子,侄儿感激不尽。至于嬷嬷,便不必了。”
他性子本就我行我素,加之先前催婚反而逼得他屈就,随意选了个才貌名声皆不显的女子,郭皇后心中一直存着份愧疚。因而如今再不敢以任何事相强,唯恐又将他逼急了,再生事端。
如今他肯收下些养身方子已属难得,郭皇后便不再多劝。待人告退,当即唤来身边大宫女,命其开启私库,不仅亲自遴选了各类养生秘方,备下珍稀药材,更特地遣人往太医院讨来诸多滋补方剂与药膳配方。
一应物品足足装满了整架马车,这才吩咐速速送出宫去。
*
傍晚时分,马车缓缓驶入宅邸。
覃景尧阅完案头文卷,提笔批复后,信手从桌上的檀木盒中取出一枚绿豆大小的玉珠,将盒子纳入袖中,指腹熟练地捻动着玉珠,眼底幽光流转,唇边掠过一丝笑意,随即起身下了马车。
甫一落定抬起眸,眉心便先一折,俄而面色微沉。他立于阶上居高四望,满院仆从皆躬身垂首,却唯独不见那个平日只要他一回府,便必定笑靥如花迎上前来的身影。
虽未开口,周身气势却已凛冽如刀。碧玉顶着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硬着头皮躬身上前,只觉后背顷刻间已被冷汗浸透,声音绷得极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般。
“回大——”
话刚出口,她便自知犯了大错,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间冷汗霎时砸落。
“回公子,姑娘今日并未出府,只是早膳后便独自待在房内,吩咐奴婢们不得近前打扰。奴婢送去午膳时虽见到了姑娘,然姑娘似乎胃口不佳,只略动了几筷便让人撤下,至今未曾踏出房门,奴婢无能,未能探出姑娘因何事不欢,请公子责罚!”
覃景尧心头蓦地一沉,冷眼扫去,目光如千钧山岳般压下,竟透出一股骇人的狠厉。
身后将亭亦被这气势所慑,当即屏息垂首,深深躬身。庭院中恭迎的婢女仆从亦霎时齐刷刷跪地请罪,他却看也未看,径直大步朝她院中走去,声音寒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