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人得见其真容,然观其身形仪态,衣饰装扮,绝非太尉夫人。
前有覃太尉为一玉清女子流连忘返,今又见他纡尊降贵,亲陪一女于梨园听戏。这般谪仙之姿、从未垂怜凡俗情爱之人,一朝动心,竟似一发不可收拾,且行事毫不避人,全然不似往日作风。
一时之间,京中高门府邸无不在猜测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更个个蠢蠢欲动。不少女眷更是按捺不住,径直将名帖递至太尉府上,或亲自拜访,或设宴相邀,或直言相询,或语带机锋,种种所为,无不是旁敲侧击,欲探得那女子虚实,乃至太尉大人如今口风。
太尉夫人徐文雅,虽出身不高,母家仅为六品门第,然其人性情温婉柔顺,知书达理,待人接物愈有一番进退得宜,不卑不亢的气度。无论来者是真心宽慰,还是别有用心,皆在她温婉含笑的应对中被轻松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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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毓秀堂内,
精美的赏花帖被一双养尊处优的玉手随意丢开。婢女如梅手脚麻利地俯身拾起,轻步走至书案前,将其小心放下。而案头左角处,形制大同小异的请帖早已堆积起来,竟累至近半掌之高。
夜色已深,堂内虽灯火通明,却一片静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迅速由远及近,蓦地打破了这片沉寂,显得格外突兀。
“请夫人安,家中有信到。”
“呈上来。”
如梅应声接过那未启的信函,垂首躬身,双手将信呈递上去。
室内一时只余信纸展开的细微窸窣声,衬得满室愈静。片刻之后,那轻浅规律的呼吸声骤然一滞,旋即变得急促沉重,紧接着,哗嚓一声碎响乍破寂静,那是纸张被猛地攥紧,粗暴揉搓所发出的刺耳之声。
屋内侍立的婢女们皆屏息垂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今日,已是第十三日了吧,”
温婉轻柔的女声似问似叹,在寂寂堂中悠悠荡开。如梅后心下意识绷紧,屏住呼吸,轻声应道:“回夫人,是第十三日了。”
“是啊,十三日了。”
“大人身在这京城之中,却已整整十三日未曾回府。即便归来,我又哪有资格,擅作主”
徐文雅望向门外,轻轻一叹,温婉的眉眼间掠过一丝自嘲。她忽地轻声开口:“可确定了,那芙蓉玉,当真已不在了?”
“回夫人,”
婢女声音愈发低了,“奴婢今日请郭管家开了库房寻东西,无意间朝存放芙蓉玉的紫檀案上看了一眼,那处,如今已是空无一物了。
“”
“那芙蓉玉乃是皇后娘娘所赐,昔日我向大人讨要尚不可得,如今看来,必是极合心意,方才赠予了她。”
“还望皇后娘娘念在大人一片心意的份上,莫要怪罪才好。”
屋内一片寂然,无人应声。徐文雅却似全然不觉,又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转而朝向送信的婢女,温声吩咐道:“你便如实回禀家中,出嫁从夫,夫君欲行何事,我岂有过问之理?唯有静听罢了。”
待那婢女躬身退下,她缓缓伸出手臂,由左右侍女搀扶着起身,神色淡然地吩咐:“既然大人不回,便伺候我更衣罢。”
满屋婢女皆低声应诺,屈膝行礼,旋即悄然上前,依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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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早已传遍的消息,宫中自然知晓得更早。天家夫妇素来他子嗣一事忧心,如今难得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自是欣慰不已。
郭皇后等了又等,一连数日过去,却始终不见人前来请她示下。便再按捺不住,趁着午间歇息将人召入宫中,免去一切俗礼,开门见山问道:“那女子出身哪家?品性如何?”
未待回答,她又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既是你喜欢,家世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