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气得直哼:“六月流火的时节,哪来的雪!你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在意,不关心,才不敢答我的话!”
覃景尧此方回眸看她,郑重其事道:“我本将心向浓浓,奈何浓浓误我意,唯六月飞雪,可召冤屈啊,”
此话一出,兰浓浓方意识到被他逗弄,当即气红了脸,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手朝他腰间拧去,口中凶巴巴,唇角却忍不住向上翘:“既没下雪,那便证明你并无冤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仅不肯承认不足,还倒打一耙,不知羞!”
他腰间肌理紧实如铁,她指尖却柔软似云。纵是铆足了劲掐下去,那点痛楚倒不及随之窜起的酥麻半分厉害,
覃景尧却故意闷哼一声,佯装吃痛,余光瞥见她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小得意,胸腔里顿时震出几声低笑。
当即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旋身落座时顺势将她圈在膝头,指尖轻刮她鼻尖:“浓浓主动剖白心迹,我唯恐呵护不及,岂敢轻视半分?可见定是我做得不够,才让你心生不安。”
“往后必当时时警醒,事事躬亲,但请浓浓宽宏,容我慢慢赔罪,可好?”
覃景尧虽口称讨饶,眉宇之间却漾着毫不掩饰的惬意欢愉。兰浓浓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他既给出承诺,姿态亦放得如此恳切,心中那点芥蒂早如风吹薄雾,倏忽间便散得无影无踪了。
面上却仍扬起下颌,眼波自长睫下斜斜睨他一眼,唇瓣勾着狡黠的弧度,俨然一副骄矜施恩的模样,“念你初犯,我便信你一回罢,”
她真真是狐儿般的性子,晴时与你亲昵蹭掌,雨时便敢亮爪挠人。脾气来得急如骤雨,去得也似风吹薄云,倒叫人刚蹙起眉头,心尖又被那点鲜活灵动搔得发痒,怎生都恼不起来,唯余掌心一团柔柔暖意,教人爱不释手。
他凝着她脸上未褪的明媚笑意,眸色却骤然沉邃如夜,忽而低声开口:“浓浓前来寻我,便不怕吗?”
兰浓浓倏然抬首,眸光清亮如淬火,不闪不避地迎上他:“怕什么?怕人言可畏?可我以为,人生合该攥在自己手心里。是对是错,是成是败,俱该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便如我来寻你,只因我想来,这心意干干净净,不与旁人相干,亦不与那些碎语相干。”
“况且这世间从无完人。纵是誉满天下的圣贤人物,推崇者赞其高风峻节,亦难免有嫉恨者诋其假仁假义,至于冷眼旁观者,不过付之一哂,既然褒贬由人,何必为虚名作茧自缚?”
“若只因畏惮人言便踟蹰不前,画地为牢,一生都囚于他人唇舌眼色之下,自缚手脚,与行尸走肉何异?”
“人生在世,若不能遵从己心而活,纵使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勇者无畏,自在随心。
虽是天真,然这八个字仍如淬火的烙印,在这一刻深深烙进覃景尧的眼底,亦看见她灵魂里劈开混沌的锋芒。
红颜终会褪色,玉肌难免蒙尘,可这副铮铮傲骨里透出的光,却比万千张相似皮囊叠加起来,更要耀目千百倍,而一颗这般鲜活炽亮的灵魂,却是人间罕有。
胸腔里某处猛地一撞,怦然之声如春雷滚过荒原,激得周身血液都为之沸腾发烫,奔流间尽是滚烫的悸动。
车帘虽已垂落,车窗却敞着缝隙,将车内软语轻笑尽数送入夜风。近身随行的将亭策马跟在车旁,面上却是一副魂灵出窍的怔忡模样,
他实在无法将车内那个低笑哄人,温言认错的男子,与自家平日杀伐决断、冷漠狠厉的大人联想到一处。
恍惚间只觉得,那女子敢孤身千里奔赴的胆魄,与车内这番颠覆乾坤的景象相比,竟也算不得什么了。
车窗外,另一侧并骑的同泽却是一派稳坐泰山的模样,连眉峰都未曾动